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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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住的那孔窯洞,窗戶上已經亮起了燈光,裡面不斷傳來彩娥惡毒的叫罵聲。

    兩個侄子金富和金強在門外立着,顯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事。

     俊武進了院子,用手勢示意兩個侄子不要出聲。

    他放輕腳步來到彩娥的窗戶下,聽見弟媳婦在窯裡叫罵聲不斷。

    不是罵孫玉亭,而是罵他們家的人;甚至把他家祖宗三代翻出來臭罵。

    他還聽見孫玉亭在窯裡嘟囔說:“總有個組織哩……” 金俊武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事情複雜了。

    這類事,隻要女的不承認,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他的心不由“咚咚”地狂跳起來。

    依他的想法,最好趕快把人放出來再說。

    可他又知道,他哥和兩個侄子肯定不讓,說不定先要和他遭一回人命哩!但就這樣下去,萬一出個什麼事,王彩娥或孫玉亭還會反過來咬一口,就像田五的“鍊子嘴”說的;拿起個狗,打石頭,石頭反過來咬了個手…… 金俊武對金富招了招手,示意讓大侄子跟他到院子外面去。

     金俊武把金富和俊文一起引出院子,來到院牆外的畔上。

    他對這父子倆說:“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就要經組織處理!金富,你先去叫田海民;海民是村裡的民兵隊長,這事先要報告他。

    你就對田海民說,孫玉亭深更半夜強奸良家婦女,被你和金強捉住了,讓他來處理!” 金富立即遵照二爸的指示,跑到田家圪那邊叫田海民去了。

     金俊武對他哥說:“咱兩個得趕快各回各的家去,假裝這事是金富和金強捉住的,咱們不知道。

    等田海民來了,處理事情的中間,咱兩個才能露面。

    這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就不會把一家人都扯進去!” 在這種時候,金俊文知道自己腦子不夠用,無條件地服從精明的弟弟。

     金俊武又示意金強出來,給他如此這般安咐了一番,老弟兄倆就趕緊各回了各家,金強重新返回到三媽的門下,看守着現場。

     與此同時,金富已經氣喘噓地蹚過東拉河,趕到田家圪,即刻進了田海民家的院子。

     這小子來到海民的門前,一邊用拳頭搗門闆,一邊嘴裡反複大聲嚷着他二爸教他的那些話。

     海民一家人被驚醒了。

    旁邊姓劉的一家人也被驚醒了。

     這院子的兩家大人都先後跑了出來;他們的孩子們在窯裡沒命地哭着。

    什麼地方“撲棱棱”地驚起了一群飛鳥;接着,傳來了一陣狗的驚恐的吠聲。

     金富站住黑暗的院子裡,氣喘噓噓地給民兵隊長報了案。

     沒等田海民說話,他媳婦銀花就對丈夫說:“這麼大的事不找田福堂和金俊山,你能處理了?” 其實田海民一聽這事,就知道自己的腦子處理不了。

    他對金富說:“你去叫田福堂,我處理不了這事!” 這下金富可不知道該怎辦了。

    但他記起二爸讓他找的是田海民,沒說讓他去找田福堂,因此他不敢貿然自作主怅。

    他對田海民說:“反正你是民兵隊長!我給你說了,你不管,遭下人命要你負責!” 金富說完就轉身走了。

     金富走了以後,田海民兩口子和鄰居劉玉升兩口子在院子裡議論了老半天。

    三個人都給田海民出主意說,這是大事,人命事,海民應該馬上給田福堂報告,自己千萬不敢一個人去金家灣處理。

     田海民立刻動身去找田福堂。

     當海民把田福堂叫到院子裡,向他說明事态以後,田福堂問他:“玉亭和王彩娥兩個人承認了沒?” 田海民說:“這我不知道。

    ” 田福堂披着件衫子,在自家的院子裡沉吟了半天。

     他突然微笑着對田海民說:“你回去睡你的覺去!誰也别管!看他金俊武弟兄們怎處理!玉亭要是承認了,那他屙下的由他自己拾掇去!如果玉亭和王彩娥一口咬定不承認,那他金俊武就有好戲看了!不要管!你睡你的覺去!” 田海民一看書記是這個态度,就一溜煙回去了——他巴不得不管這事哩!反正我給你田福堂報告了,将來出了事,你去承擔責任吧! 田海民走了以後,田福堂仍然站在院子裡沒回家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還能睡得着覺呢?他意識到情況非常嚴重。

    但想來想去,他現在決不準備插手!他要等到天明以後,看事态如何發展,再決定他應該怎麼辦。

    他在院子裡轉圈圈走着,腦子像一團亂麻。

     在金家灣這面,金俊文和金俊武也在自各的院子裡轉圈圈走着,焦急地等待田海民的到來。

    他們并不知道,海民已經脫光了衣服,摟着銀花蒙頭大睡了。

     這時候,一條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雙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