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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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些不露頭的真正異黨分子!說不定有的還想喬裝改扮披上保護色,所謂敵中有我,我中有敵!’邵化說:‘對,高見!高見!我辦黨務多年,實際也有些體會!’他在一邊也發言了(家霆想:這個‘他’是誰呢?),說:‘邢斌、林震魁等亂打小報告幹涉太多,徒然引起學生反感,自己反而孤立,提供的事實也常難準确。

    神仙下凡先得問土地。

    今後,要一方面多培養可靠的耳目,一方面仔細查訪,才可長期使學校平定。

    窦、童之流,要恩威并用,使之就範。

    平歇學生情緒後,既維護了你的威信,博得大多數學生同情,又可避免事态繼續擴大。

    這裡離重慶不遠,事态發展,鄧宣德會卷土重來,觊觎妄想之徒也會有攻擊的口實,影響值得注意。

    ’邵化似乎頗為同意了,偏偏他那小舅子藍教官不願意了,說:‘老子非報這個仇不可!老子去找稽查所和憲兵隊,甯可不幹了也要出口氣!’邵化熊他說:‘千怪萬怪,你不該動手打學生!你闖下大禍,害得我來收拾殘局,你還要自作主張?現在社會上有些人一天到晚民主民主吵得兇,光天化日随便抓學生就那麼容易?稽查所長魯冬寒同我和縣黨部是面和心不和,我不要他看笑話!’藍教官才不吭聲。

    邵化問我:‘老徐,你說怎麼辦?’我說:‘聽說鄧宣德下了台并不死心,仍在重慶上下活動,攻擊你不遺餘力。

    事态如果擴大,必然又給他提供了口實,大事不如化小為宜。

    确實,昨天如果不撕壁報不打學生那就好了。

    馬主任剛才的話,我倒覺得很有學問!’邵化沉默不語,但看得出,馬和我的話他都聽入心裡去了,最後說:‘馬主任,你設法和學生談判,試一試!能談成先複課最好,免得走極端!’” 聽着這些話,早先家霆心中那些煩躁、顧慮和擔心,開始有些減弱了。

     章星老師說:“看來,一時還不可能對窦平和童家霆下毒手?” 徐望北很有把握地點頭:“呣,要下毒手,事先也會得到消息的。

    現在,縣城裡,得勝壩街上和學校裡都會出現油印的傳單。

    傳單是‘告全國新聞界各報館、監察院、軍委會調查統計局、教育部及各界父老兄弟姐妹書’。

    這傳單一出現,形勢更會有些變化。

    ” 家霆心裡想:有意思!誰印發的傳單呀?連什麼軍統局都寫上了,是怎麼回事呢? 徐望北嘴角上吊起一絲微笑,繼續說:“傳單寫得很短,措詞尖銳,指出邵化在江津花天酒地胡作非為,任用私人做總務主任,貪污學生公費克扣夥食,又任用小舅子藍某做教官,藍某打着軍統幌子毆打欺壓學生,引起罷課,在得勝壩和縣城裡造成很壞影響。

    目前學校風潮正在蔓延,學生懷念前校長鄧宣德。

    邵化等正勾結稽查所、憲兵隊想進行彈壓。

    呼籲新聞界主持正義,又呼籲有關部門調查處理。

    ”他喝幹了杯中的開水潤着喉說:“這傳單到處一撒,再往重慶一寄,就是報紙不登,邵化可也要收斂了!這一下撒手锏,真妙極了!” 家霆聽了,心裡高興,想:是誰幹的呢?這麼快,這麼有預見,又這麼巧妙! 隻見,章星老師看看徐望北,平靜地說:“盆裡有水,桌上有肥皂,快洗洗手吧。

    ” 徐望北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塊銅錢大的油墨,馬上說:“啊,你真細緻!”他馬上拿起肥皂把手伸到盆裡洗起來,邊洗邊說:“我打算馬上到縣城裡去找邵化,勸他适可而止先平歇輿論。

    ” 聽到章星問:“你真認為這傳單能起這麼好的作用?” 徐望北點頭,搓洗着手說:“當然!打蛇要打七寸。

    等一會兒,他叫施永桂去找他。

    他讓施永桂帶一批傳單到得勝壩和縣城裡秘密散發,卻又叫施永桂拿了傳單秘密到縣黨部送給邵化。

    我見他寫了個紙條,大體是說:據了解,在學校和得勝壩上發現并收集到了這種傳單。

    估計縣裡和重慶也許都會出現,要邵化注意,并說他正在安撫學生,避免事态擴大,以免漁翁得利。

    ” 章星老師仔細聽着,這時說:“好!疑兵之陣一布,邵化感到四面楚歌,也許有利于問題的解決。

    ” 徐望北說:“是呀,他可真有本事,真真假假,不急不慌。

    下一着棋看三步!”他開了門,将盆裡的髒水“嘩”地潑了。

     家霆起先聽了半天,恍恍惚惚沒聽清他們談的那個“他”是誰,後來聽清他們談的是“馬猴”了!但實在難以想象:怎麼可能會是馬悅光呢?但又怎麼不可能呢?唉,的确太幼稚太單純頭腦太簡單了!從昨天到現在,發生了多少意料之外而又合情合理的事啊!他不好問,默默聽着不做聲,心裡想:生活真像萬花筒啊!人世間有許多事情并不像數學上的一次方程一樣,隻有一個解! 離開章星老師和徐望北後,走到屋外。

    田野的霧不知在何時已退盡了,空氣新鮮、潔淨。

    家霆有一種幸福感,感到天特别藍,樹木莊稼特别綠,吹來的風也是香甜的,連遠處翻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