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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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行。

    這個喬妮剛剛離了婚。

    陸家可不能娶個二婚的女人當兒媳。

    承偉和她玩玩,我不反對。

    小藝,你要盯着承偉,要是承偉真存了和喬妮過日子的心思,一定要阻止他。

    那樣就是胡鬧了。

    ” 确實,陸承偉在這個家庭裡的地位太無足輕重了。

    接下去發生在史天雄和陸小藝卧室的一幕,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陸小藝給陸震天量了血壓,涼好吃降壓藥的開水,回到卧室,看見史天雄正皺着眉頭坐在沙發上抽煙,想也沒想,脫口指責道:“什麼時候又把這破玩藝兒撿起來了!”聲音之大,把兩個人都驚愣住了。

    史天雄下意識地做個掐滅半截煙的動作,卻又把煙放到嘴裡,深深地嘬了一口。

    陸小藝又怔了片刻,淡淡一笑,輕輕歎了一聲,彎腰收拾着床鋪道:“想抽就抽吧,最好隻在卧室裡抽。

    當姑娘時,我也沒反對你抽煙。

    隻是别讓媽知道了,讓你難看,她的鼻子尖得很。

    保健醫生說,爸隻是血壓有點高,保養好了,能活一百歲。

    媽不讓在家裡抽煙,也是為了大局。

    咱家的大局,自然是爸爸的身體。

    小多他爸上次清醒時,已經囑咐不要再治他的病了,這不,上個月又大修了一次,花了幾十萬。

    雖說這錢用不着自己掏,可總是讓鄭伯伯受罪吧?可還是得大修。

    為什麼?有這個人跟沒這個人不一樣。

    鄭伯伯還算不上鄧伯伯的真正嫡系,他是百團大戰後才調到一二九師的。

    如今鄧伯伯是大旗,這個道理……”史天雄早把煙掐滅了,耐着性子聽了一會兒,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道:“别給我灌輸這些護官經了。

    這政權是共産黨的政權。

    ”說着,沖進衛生間刷牙洗澡。

     陸小藝耐着性子等着,看見高大魁梧、英氣逼人的丈夫從衛生間出來,用幹毛巾替史天雄擦着頭發,又道:“我怎麼不知道這天下是共産黨的天下?毛主席還有這樣的教導:山頭主義是有害的,可是山頭還是要講的。

    大哥是個口緊的人,也給我漏了一點風,九屆人大前,能把你扶正。

    其實,從大嫂對我們态度的變化上,也能判斷出來,她把你說成咱家新一代的中心,很由衷。

    隻要爸爸這杆大旗不倒,五十歲之前,你就是電子信息部部長了,将來你的地位,說不定還能超過咱爸呢。

    大嫂是個聰明人……”史天雄粗暴地抓過毛巾朝床上一甩,“夠了!别整天做這種春秋大夢了。

    當部長?我從來都沒想過。

    九屆人大會做出什麼決定?肯定是政府機構改革。

    說不定明年我就成了下崗幹部了。

    ”陸小藝撲哧笑将出來,“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幽默感!十五大大哥沒候補上,該下崗了。

    你,親爸親媽是烈士,養父、嶽父是當過政治局委員的陸震天,本人四十三周歲不到,相貌堂堂,出将入相隻會為國家增光添彩。

    有大學本科學曆,戍過邊,為保衛國家領土完整打過仗、負過傷,立過一等功,當過年度十大新聞人物,四十一歲當副司長,啧啧,不說不知道,這一串閃光的曆史,共和國的同齡人有幾個人擁有?讓你這樣的人下崗,這政權才叫出了毛病呢。

    ” 史天雄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喃喃道:“真有你的。

    ” 陸小藝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赤條條地扭着腰身走進了衛生間。

    史天雄把臉扭向窗簾,輕輕地歎了一聲。

     陸小藝回來一上床,史天雄順手把床頭燈關了。

    陸小藝在黑暗中叫道:“你關燈幹什麼?你,你做愛的時候不是喜歡開着燈嗎?”史天雄道:“今天太累了。

    ”陸小藝裸着身子把燈打開,忍出一串含酸的笑,說道:“恐怕是在趕什麼時髦吧!”史天雄問:“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陸小藝道:“趕老婆基本不用的時髦呗。

    ”史天雄歎道:“你胡扯什麼。

    最近我像是遇上了什麼危機,總是集中不起精神。

    腦子裡像是湧出了無數個問題,可我一個也抓不住……”陸小藝道:“我也算半個醫生了,你這種狀态,很像縱欲過度……你以為你能解釋清楚嗎?”聲音變得幽幽起來,“你别用這種眼光看我,我……我當然說的是氣話。

    我知道一般女人也難入你這雙眼……可是,你也不能十七八天碰都不碰我呀……你好好想一想,想想……上個月二十一号,你盡過三分半鐘義務。

    我做了幾次全身美容按摩,你也……”史天雄早坐了起來,伸手把陸小藝攬在懷裡,自言自語道:“真有這麼長時間嗎?要是這樣,真是我的錯了……我像是遇上什麼危機了……”陸小藝熟練地把男人纏住,呢喃道:“你先認錯,認錯……” 一波三折一折騰,兩人竟收獲了熱戀時小别後的那種美妙。

    陸小藝撫摸着丈夫的胸膛,軟癱了的聲音響着:“你什麼危機也沒有,你壯得像頭獅子,小獅子……真想再來一回……”史天雄滿足地吐口長氣,“你以為我還是二十歲?明天還有事呢。

    星期六也閑不住。

    想想這幾年,竟不知道我在忙些什麼。

    可怕,可怕呀。

    ” 這個時候,陸小藝才想起陸承偉讓他們周六去西山看房子的事,翻個身用手支着腮道:“承偉明天請我們去看他的新房子,我已經答應了。

    ”史天雄道:“房子有什麼好看的。

    你告訴他,改個時間。

    明天上午有個外事活動。

    ”陸小藝道:“承偉自己不帶手機,找他一般要通過一個姓齊的。

    這個小弟,做事一直神神秘秘,當姐的也摸不清他的底細。

    爸提醒得很及時。

    這兩年是關鍵時期,小弟真要惹出什麼彌天大禍,可就不好辦了。

    這幾年,高幹配偶和子女惹出的大亂子可不少。

    ”史天雄想當然地說:“性格即人。

    承偉頂多會做點雅皮士之類的事情,出不了大事。

    單身貴族,買那麼多房子幹什麼,有點怪。

    明天的外事活動,純粹是個應酬。

    我去點個卯,然後去關心關心這個小弟。

    ”陸小藝道:“那就讓他等吧。

    ”一個哈欠噴薄出來。

     這種無意的輕視,把陸承偉晾在了西山别墅。

     紅木镂花大座鐘當當當響了九下,陸承偉有點煩躁了。

    在他的計劃裡,喬妮要客串半天女主人。

    已經九點了,齊懷仲還沒有把喬妮接來,如果這時候史天雄和陸小藝出現,效果就差多了。

    想給助手齊懷仲打個電話,才發現别墅區的電話還沒接通。

    花五百多萬,買這種檔次的軟件服務,讓陸承偉感到哭笑不得,眼見對登台亮相的戲失去了控制,他隻好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九點半鐘,助手齊懷仲小心推開了半掩的房門。

    齊懷仲五十出頭,不但有紹興師爺的模樣和精明,而且還有高級幕僚才能具備的精細,看見陸承偉真的睡着了,忙蹑手蹑足取了一張毛毯披在陸承偉身上。

    陸承偉睜眼看見隻有齊懷仲一個人,知道事情有了變故,盯着齊懷仲看,也不說話。

     齊懷仲知道陸承偉是生氣了,說道:“喬妮已在去機場的路上,她,她說沒法直接跟你聯系……”陸承偉站起來踱了幾步,還是沒說話。

    齊懷仲馬上換個話題道:“我給小藝打了電話,她在等天雄。

    天雄上午有個外事活動。

    我問了老爺子生日的事,小藝說家裡昨天晚上開了個會,決定按往常慣例……”陸承偉忍不住了,側過身自言自語道:“是嗎?開會了?”臉色多少有點難看。

     齊懷仲為陸承偉沏了一杯茶,撩起窗簾看看外面的白色奔馳600,說道:“這件事怕是做得生猛了點,家裡人對你也不了解,送這份禮會不會吓着老爺子?當然,買房本身并不錯,現在轉手也要賺幾十萬。

    在西平做一兩件大事,再做什麼就自然了。

    這也是你一貫的風格。

    ”陸承偉冷笑着呷口茶水道:“喬妮呀喬妮,不就是開口要寶馬我沒接茬嘛!”齊懷仲趕忙接道:“也不怪她。

    廣州有個大活動……” 陸承偉冷冷地說:“出場費有二十萬?為二十萬就來這一手……”齊懷仲又道:“恐怕不是單純為錢……聽說是上邊也去人,最近喬妮進入了上面的視野……據我看,喬妮怕是身不由己,她一再讓我向你表示歉意。

    這女主持人也是吃青春飯的,想找個大靠山……”陸承偉大笑起來,“肯尼迪的遺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