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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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丹湖岸邊的薄冰慢慢消去,繼是後山上的積雪逐漸化盡,再是湖邊的草地漸漸露出了一些青芽,後是一些山桃樹孕了紅蕾,跟着便是遠徙了的鳥兒返回了山林,春天,到底耐不住寂寞,又袅娜着來到了丹湖西岸。

     楚王莊的人們又開始為春種忙碌了。

    山腳湖畔的地塊裡,家家都在栽紅薯、栽辣椒、栽茄子、栽韭菜,要不就是點包谷、種南瓜、撒菜籽,一年之計在于春,人們唯恐錯過季節,晚睡早起的忙着。

    在這全村人最忙的時候,曠家人卻還保持着原來的生活節奏,按時起床,照時吃飯,一副不急不忙的樣子。

    這其中的原因,是開田和暖暖把自家的責任地轉借給了詹同方一家種。

    這主意是暖暖出的,暖暖說咱們要忙楚地居和賞心苑的事,地裡的活常會耽誤,再說,種地也賺不了啥錢,還不如把地借給别家種,咱也好騰出手全心把旅遊的事辦好,反正隻要手裡有錢,買糧食和菜也都方便,如今的糧和菜都很賤,賣不出錢,咱隻要多接待幾個遊客,買糧買菜的錢就有了。

    開田原本對種莊稼就興趣不大,過去學會種莊稼的手藝是迫于生活的壓力,自從當了主任後,就根本不想再在種莊稼上費心,聽了暖暖的話,自然同意。

    暖暖和詹同方簽的合同是借種合同:曠家自願把地借給詹同方種;種地所得歸詹家所有,同時負擔上級随土地畝數而來的各樣攤派;曠家随時可以把地收歸自己耕種。

     沒有了土地,暖暖覺到了一種輕松,再不用去操心風大風小雨多雨少,再不用起早貪黑遭風刮日曬雨淋。

    看來,不離開楚王莊也能擺脫土地的牽累。

     在村人們忙着春種的時候,暖暖輕輕松松地打開了楚地居和賞心苑的大門,着人打掃收拾,準備接待遊人了。

     這個春天賞心苑接待的第一撥客人,是來自南方的兩個富豪和他們的家人,這是暖暖第一次見識這種豪富們的生活。

    兩位富豪一位姓儲,薛傳薪叫他儲老闆;一位姓苟,薛傳薪喊他苟老闆。

    兩人都有四十多歲,他們的夫人卻都是二十多歲的少婦,兩位夫人抱來的孩子也都才一兩歲。

    兩個三口之家都分别帶着四個保镖和兩個保姆。

    這兩家人是由省城五洲公司專門派人送過來的。

    儲老闆進了賞心苑問的第一件事是:你們這兒都有什麼好吃的?薛傳薪示意暖暖做番介紹,暖暖便說:俺們這兒是南北氣候的過渡地帶,好吃的東西太多了,所有南方有的疏菜和水果在這兒都可以生長,由此往北就不長了;所有北方的蔬菜和水果在這兒也都可以生長,由此往南就不長了,所以你們想吃啥蔬菜和水果都能滿足。

    儲老闆搖頭道:蔬菜水果沒啥稀奇的,到處都有,我問的是隻你在你們這兒才可以吃到的好東西。

    暖暖這時又答:俺們這兒有山有湖,這好吃的東西就藏在山上和湖裡,老百姓叫山珍湖珍。

    儲老闆這才來了興緻,問:山珍湖珍中以什麼東西為最珍貴?暖暖答:山珍中以花點猴頭那種山菌最珍貴,湖珍中以黑肚湖鲶那種魚為最珍貴。

    那儲老闆立刻點頭說:今晚就吃這花點猴頭和黑肚湖鲶吧。

    暖暖剛要去吩咐廚房準備這兩道菜,不想那位儲夫人又開口問道:這兩樣東西怎麼個吃法呀?是幹燒呢還是煲湯?要是煲湯的話,至少要煲上四個小時,可不能馬虎應付,另外還要加上六道涼菜和八道熱菜……暖暖讓廚房按他們的要求把晚飯準備好,正要開飯時,那位苟老闆又問:我們在什麼地方吃呢?暖暖被問得一愣,答:在餐廳呀。

    在餐廳吃沒有味道。

    苟老闆搖頭道,最好能在湖邊吃,邊吃邊看湖上漁船歸岸的景緻才有意思,我們來你們這兒就是想吹吹山風聞聞湖味。

    薛傳薪聽罷立刻命人在湖畔搭了個簡易帳棚,把餐桌擺到了帳棚裡…… 這頓飯直吃到月上柳梢,兩家人在湖邊有說有笑還讓他們帶來的四個年輕保姆唱了歌。

    吸引得村裡的人都跑過來看。

    賞心苑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前跑後地忙個不停。

    不過最後收費時薛傳薪也沒客氣,飯費和服務費加在一起收了一萬八千八,驚得暖暖張大了嘴,她原以為那兩家人會嫌收得太貴鬧起來的,不想儲老闆連眉頭都沒皺一皺,打了個響指便讓他的一個保镖付了款。

     這兩家人住到第三天,便說他們吃夠了山珍和湖珍,要換換口味。

    薛傳薪問他們想吃啥,那位苟老闆說:我這兩天已就吃的問題在你們這兒作了一個調查,你們這兒的山鼠個頭很大,可以嘗嘗;另外你們南山溪裡的娃娃魚可是非常出名,我們也想嘗個新鮮。

    暖暖聽見吓了一跳,忙回道:俺們這兒的人從來沒吃過山鼠,那東西髒,廚師也不會做那東西;至于娃娃魚,那可是政府禁止逮的東西,沒誰敢吃。

    不想那人聽罷笑道:越是沒人吃過的東西,我們才越願嘗嘗它的味道;越是禁止吃的東西,證明它越是值得吃。

    這山鼠你把它的皮一剝,内髒掏出,和紅燒兔肉一樣的紅燒它就行;那娃娃魚政府不讓公開逮,你們可以派人悄悄地逮嘛,我們出高價就是! 既然你們一定要吃山鼠,我們可以派人去給你們逮;但娃娃魚是決不能逮的,那是國家明令保護的東西,逮了就會犯法。

    暖暖耐着性子解釋,她真沒想到這兩家人在吃上會如此動腦筋。

     别把事情說得那樣嚴重,儲老闆嗬嗬笑了:事在人為嘛,什麼樣的法其實都是可以避開的,我們在商場上混的人,哪一天不跟這樣那樣的法律打交道?可我們從來就沒讓法咬住過,比如說稅法吧,哪個經商的人沒逃過稅?不逃稅怎麼能賺錢?逮娃娃魚的事你們完全可以悄悄地進行嘛,這種魚不是晚上愛叫容易逮嗎?你們就找兩個逮魚能手晚上去逮,誰能知道?誰會在晚上去山溝裡看管一條小溪?這樣吧,一隻娃娃魚我給你們一萬五,你們也能有些賺頭,如何? 暖暖剛想搖頭拒絕,不料薛傳薪卻已搶先應道:好吧,你們要幾條? 最少四條,六條最好。

    苟老闆舉起手指頭。

     你們先付五萬,餘下的錢待把娃娃魚捉到之後再付吧。

     暖暖吃驚了,定定地看着薛傳薪手上捏着的錢。

    那兩個老闆剛一出門,暖暖就朝薛傳薪叫開了:你咋能答應他們?你怎麼能收他們的錢? 薛傳薪沒有說話,隻是撥了開田的電話說:曠主任,你過來一下。

    之後才轉向暖暖壓低了聲音道:甭那麼高聲大氣的喊叫,有錢賺咱為啥不賺?咱傻呀?六條魚就是九萬塊,九萬塊是容易掙來的? 可掙這錢犯法你知道嗎?暖暖的話音未落,開田進門了,薛傳薪轉向開田簡捷地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把手上的五萬塊錢朝開田手上一扔,問:這九萬你說咱們是掙還是不掙?你是村主任,我聽你的。

     掙!憑啥不掙?開田一點也沒猶豫,邊把錢往薛傳薪的桌子上放邊點頭應許:我這就去找逮魚的人! 開田,你是真想犯法呀?暖暖扯住了開田的胳臂。

     好了好了,這樁事你不用管,由我和薛總來辦。

    開田邊說邊把暖暖拉出了薛傳薪的房間。

    暖暖氣得猛然摔手回了家,邊走邊說:曠開田,出事了你可要自己負責!明給你講,這筆賣魚錢永遠不準你帶回家,我看見它們會惡心!暖暖回家就睡下了,而且一連兩天沒有到賞心苑上班。

    待她再上班時,那兩個老闆和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