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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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道士恭敬地在玉符上用指頭畫了個簡略地圖,然後倒退着走遠。

     “這些道士看着聰明,其實也很蠢嘛。

    這樣就可以把他們騙過去了。

    ”沈文約摸了摸自己的高髻,覺得有些滑稽。

    劍修的身份非常管用。

    那些道士一看到袖口的北鬥七星,一句話都不敢多問,問什麼答什麼。

     “你以為這是件很容易的事嗎?這袖口的金線是特制的,七星會随時辰變動而移走,隻有白雲觀才能做出這樣的袍子!沒人能仿制!”玉環白了他一眼,覺得這男人根本不知好賴。

    這件道袍是去年天子壽宴之時,清風道長進獻的壽禮之一。

    她費了一番功夫,才從皇宮的庫房裡調出來。

    如果隻是普通的假北鬥七星,估計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哪吒忍不住催促兩個人說:“我們快走吧,我感覺甜筒還活着。

    ”他擔心地朝遠處望去,眼睛裡閃過焦灼的神色。

    他的口袋裡鼓鼓囊囊,裝滿了各種零食,打算帶給甜筒吃。

     他們按照道士給的地圖,很輕易就找到了位于一塊青色山石之後的縛獸殿。

    這裡叫殿,其實是個很大的土坑,裡面堆放着報廢的爐頂、燒剩下的丹渣、畫錯的符紙等研究廢料,所以根本沒有守衛。

    甜筒奄奄一息地趴在這一大堆垃圾裡,龍皮暗淡至極,幾乎要和周圍融為一體。

    龍的生命很強韌,在遭受了這麼嚴重的打擊之後,它沒有死,可也僅僅是沒死而已。

    唯一證明它還活着的,是從龍喉裡不時發出的微弱喘息,那聲音好似一個破敗的風箱。

    甜筒對白雲觀來說,本身的價值并不大,它隻是清風用來壓制李靖的道具,所以隻要活到公開處刑就夠了。

    現在白雲觀需要它活着,所以簡單地在它身上貼了幾張療傷的符咒,還用一根長管往龍嘴裡注入一種濃縮的漿液,讓它沒力氣掙紮,但也不會立刻死去。

     哪吒從玉環懷裡跳到地上,瞪大了眼睛一步步走過去,手指都在顫抖着。

    等他走到甜筒跟前時,甜筒拼盡力氣擡起頭,龍眼裡閃過一絲驚異的光亮,一聲龍語傳入哪吒的耳中:“殺了我。

    ”哪吒一下子沒能理解這句話,愣在了原地。

    甜筒又重複了一次,哪吒這才注意到它身上的慘狀:鱗片已經開始散發出淡淡的腥味,無數拳頭大小的傷口密布在身軀上,它們沒有愈合,反而随着喘息不停開合,體液被擠出體内,在傷口周圍形成一圈黃黃的痕迹。

    可見甜筒在忍受着多麼大的痛苦,它甚至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

    哪吒用手去摸着傷口,急忙從口袋裡拿出大把大把的零食,塞到甜筒的嘴裡。

    甜筒無力地擺擺頭,它腫脹的喉嚨沒法吞咽,零食從齒縫裡掉落出來。

    哪吒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抱住甜筒的頭哇哇大哭起來,巨龍輕輕擺動頭顱,憐愛地蹭了蹭他,仿佛有些依依不舍。

     “殺了我。

    ”它堅持說。

     “我會救你出去的!”哪吒顧不得擦幹臉上的眼淚,對甜筒大聲說。

    甜筒搖搖頭,隻把它當成是小孩子的氣話。

    這裡的人類都非常兇狠,他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麼?哪吒看甜筒不相信,一指身後:“真的,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還有玉環姐姐和沈大哥!他們可以幫你!”甜筒掃了一眼遠處的兩人,眼神恢複了淡漠。

    玉環上前一步:“你好,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

    我是玉環公主,哪吒的朋友。

    ”甜筒低吟了一聲,哪吒回頭道:“它說,你們也沒有力量救它離開,讓我們快離開。

    ” 玉環公主壯着膽子走到龍跟前,用微微發顫的聲音道:“謝謝你照顧哪吒,我們很感謝你。

    我們也許無法救出你的性命,但是你有機會拯救整個長安城。

    ”甜筒冷哼一聲。

    這次不用翻譯,玉環和沈文約也聽出它的意思了:“長安城的安危,與我有什麼關系。

    ”玉環眉頭一皺:“我知道你對人類心懷怨憤,我沒什麼可辯解的。

    即使你不關心人類,也要想想你的同伴們。

    這件事,可是關系到長安城地下所有龍的性命。

    ”哪吒擡起頭,轉述甜筒的話道:“我的同胞們在長安城地下一直在承受苦難,我們沒有自由,沒有靈魂,沒有可追求的目标和可捍衛的信念。

    我們本來就是行屍走肉,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别?死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至少可以得到解脫。

    ” “那麼哪吒呢?”玉環盯着巨龍的眼眸,注意到它本來耷拉下來的龍須在半空翹了翹,“如果長安出了事,哪吒也不會幸免。

    你能夠坐視這種事情發生嗎?”玉環的心思很細膩,她知道既然這條龍願意為保護哪吒而死,那麼它一定有自己不惜犧牲生命也要去捍衛的東西。

    果然,甜筒沉默了一下,這次沒有拒絕,示意玉環繼續說下去。

    玉環告訴它,清風道長要增加壺口龍門的捕獲量,把長安城下的巨龍統統換掉。

    講完以後,玉環問道:“我聽說你做過預言,說真正的孽龍還沒蘇醒?這跟壺口龍門有關系嗎?”甜筒長長歎息了一聲:“本來就是一回事。

    那條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