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浮雲蔽日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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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在村子不同方位同時有十幾處力量升起。

    在羅中夏的感覺裡,他們的靈氣就好似暗夜手電那麼耀眼醒目。

    想來那些都是韋家潛藏的筆冢吏,他們感應到了青蓮和點睛二筆的氣勢,紛紛發出應和。

     羅中夏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得把筆靈退掉,哪怕退一支也行。

    身懷二筆,這實在是太難聽了……彼得和尚拍了拍羅中夏的肩膀,示意他把筆靈安撫一下,然後那些筆冢吏也紛紛收斂氣息,重新隐遁不見。

     可見韋莊的防衛實乃外松内緊,外頭是旅遊景點,内村卻戒備森嚴。

     内村很安靜,幾十間高大瓦房連成一片,卻絲毫不顯得擁擠窒澀。

    羅中夏走到村邊,最先看到的就是村口那座氣宇軒昂的韋氏祠堂。

    祠堂門庭正中寫着三個正楷大字“扶陽堂”,旁邊是一副對聯“張膽谏上、白首題台”,上聯典故用的是韋思謙,下聯就是這一脈韋氏的先祖韋誕。

    對聯陰刻石内,鐵鈎銀畫,曆經數世仍舊清晰可見。

     遠處風聲帶來隐約的朗誦之聲,在都市裡最近才興盛起來的私塾,韋莊已經留存幾十年。

    筆靈是至性至學,才情之縱,所以為了能駕馭筆靈,這些詩書禮樂之類的修為必不可少。

     據彼得和尚說,前些年村子裡建了小學,孩子們就在每天下課後再聚集到祠堂裡繼續讀書。

    不過韋莊的私塾不限于讀經,閱讀範圍廣泛得多,從《詩經》《楚辭》到唐詩、宋詞,乃至《搜神記》《酉陽雜俎》之類閑書,甚至還有撫琴、舞劍、圍棋等科目。

    筆靈秉性各有不同,既有青蓮筆這樣喜歡飄逸之才的,也有淩雲健筆那種偏好剛猛之輩的,所以韋莊廣種薄收,因材施教,以适應于不同的筆靈。

    外界那些淺陋之徒以為國學就是讀幾卷儒經、背幾段蒙學、穿幾身古裝,實在是膚淺。

     遠處的草坪上可以看到十幾名各式裝束的少年,他們穿着長衫、運動服或者跨欄背心,有的捧書朗讀,有的舞刀弄槍,有的練柔身體操,甚至還有的手持碩大鐵筆懸腕在空氣中疾寫。

     他們個個英姿勃發,氣定神足,隻是彼此之間隐約有些緊張氣氛,各顧各的,很少見他們互相交談。

    彼得和尚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韋家“熔”和“裁”字輩的少年才俊,都在為筆靈歸宗大會積極地做着準備,幸運的就可以一躍龍門,成為家中驕子。

    他不由得想起當年的一段往事,唇邊浮起一抹奇異的情緒。

     兩人舉步前行,祠堂前的幾名族人事先知道他要來,也不上前搭讪,隻是朝祠堂入口指了指。

    祠堂内堂正殿供着筆冢主人的那幅舊畫,與羅中夏在韋勢然家裡看到的一般無二;旁邊立着一塊古青石制牌位,上書“先祖韋公諱誕之靈位”。

    擡頭可見一塊暗金橫匾,上有“韋氏宗祠”四字,凜然有威。

     彼得和尚一進門檻,立刻跪拜在地,沖着舊畫靈位磕了三個頭。

    他磕完第三個,還未及擡頭,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淳厚安穩的聲音:“你回來了。

    ” “我回來了。

    ”彼得和尚從容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雙手合十,望着眼前之人,“阿彌陀佛。

    ” 準确地說,眼前是二人一車: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右手還在輸着液,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眉心劃下,直接連到脖頸下。

    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人的蒼老并非因為年紀,而是被長時間病痛折磨所緻。

    他的身後還有一名穿着護士服的少女,她一手握着輪椅把手,一手還扶着吊瓶的架子。

     這位老人與彼得和尚四目相對,兩個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祠堂裡安靜到幾乎可以聽到輸液管中滴藥的聲音。

    羅中夏站在旁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外人。

     老人把視線從彼得身上移向羅中夏,那目光如刀似鈎,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仿佛五髒六腑都被剖出來一樣。

     “随我來。

    ”老人威嚴地說,他的聲音異常洪亮,和身體狀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少女推着老人轉身朝祠堂後院走去,彼得和尚和羅中夏緊随其後。

    不知為何,羅中夏覺得他鏡片後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他們來到一間清雅的小隔間,這間小屋裡隻擺了兩把檀香方椅和一面空空如也的書架。

    少女把輪椅擺正,恰好這時吊瓶也空了。

    于是她拔掉針頭,細心地用一片膠布貼在針口處,然後擡起吊瓶架,沖彼得和尚鞠了一躬,臨出門前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此時屋子裡隻剩下他們三個。

    老人顫巍巍擡起手來:“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彼得和尚躬身一拜:“是,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