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金逐手快意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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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錦盒。

    這盒子不大,錦面有幾處磨損,抽了線頭,顯得有些破舊。

     “這是什麼?” 韋勢然道:“你在小店暈倒,也是我們的緣分,總不好讓你空手而回。

    菠蘿漆雕管狼毫筆我隻有一管,就送你另外一管做補償吧。

    ” 羅中夏皺了皺眉頭,打開錦盒,裡面躺着一支毛筆,通體青色,筆毫暗棕,其貌不揚,筆杆上寫着“無心散卓”四個楷字。

    他也看不出好壞,意興闌珊地把它擲還給韋勢然:“韋先生,我不懂這些東西,買了也沒用。

    ” “不,不,這一管是送你的,以表歉意。

    ”韋勢然把錦盒又推給羅中夏,拍拍他的手,語重心長地又加了一句,“這支筆意義重大,還請珍藏,不要離身哪。

    ” 羅中夏見狀也不好推辭,隻好應允,暗笑我随身帶着管毛筆做什麼。

    這時小榕走上前來,用一截黃線細緻地把錦盒紮起來,遞還給羅中夏。

    羅中夏伸手去接,盯着小榕的面孔,不覺回憶起适才投懷送抱時的溫軟,心想如果那不是幻覺就好了。

     韋勢然又叮囑了幾句,把他送出了舊貨店,态度熱情得直教人感慨古風猶存。

     離開長椿舊貨店以後,羅中夏先去舊貨市場取了自行車,然後直接騎回學校,一路上心緒不甯。

    當他看到學校正門前的一對石獅時,日頭已經偏西,夕照殘紅半灑檐角。

    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此時恰好是晚餐時間,三三兩兩的學生手拿飯盒,且走且笑,好不惬意。

    羅中夏存好自行車,把錦盒從後座拿出來,在手裡掂了掂,忽然有了個主意。

     這東西留着也沒什麼用,還不如送給鞠式耕。

    一來表明自己确實去淘過,不曾偷懶;二來也算拿東西賠過了那老頭,兩下扯平。

    至于這支筆是什麼貨色,值多少錢,羅中夏不懂,也毫不心疼。

     打定了主意,羅中夏看看時間還早,拎着這個錦盒就去了松濤園。

     松濤園位于華夏大學西側,地處幽靜,園内多是松柏,蔭翳樹蔭掩映下有幾棟紅磚小屋,做貴賓招待所之用。

    鞠式耕的家住得很遠,年紀大了不方便多走動,所以有課的時候就住在松濤園。

     松濤園門口是個低低的半月拱門,上面雕着一副輯自蘇轼兄弟的對聯:“于書無所不讀,凡物皆有可觀。

    ”園中曲徑通幽,隻見一條碎石小道蜿蜒入林。

    晚風吹來,沙沙聲起。

     羅中夏走到園門口,還沒等細細品味,迎面正撞見鄭和雙手插在兜裡,從裡面走出來。

     羅中夏一看是他,低頭想繞開,可是園門太窄,實在是避無可避。

    鄭和一看是羅中夏,也愣了一下。

    他還穿着上午那套紅色套頭衫,隻是兩手空空。

     “哼,這小子一定是去給鞠老頭表功了。

    ”羅中夏心想。

     鄭和擡起右手,沖羅中夏打了一個禮節性的招呼:“嘿。

    ”羅中夏不理他,繼續朝前走。

    鄭和伸手把他攔住。

     “幹嗎?”羅中夏翻翻眼皮。

     “你是要去找鞠老先生嗎?”鄭和問。

     “是又怎樣?” “鞠老先生回家了,要下星期才會過來。

    ”鄭和的态度既溫和又堅決,他這種對誰都彬彬有禮的态度最讓羅中夏受不了。

     “那正好,我去了也沒什麼話可說,既然你跟他很熟,就把這個轉交給他好了。

    ” 說完羅中夏把錦盒丢給鄭和,鄭和一把接住,表情很是驚訝,兩條眉毛高高挑起:“等等,你也找到……嗯,你找到菠蘿漆雕管狼毫筆了?” “沒有,有人越俎代庖,我隻好另辟蹊徑。

    ” 鄭和聽出了羅中夏的話外音,笑道:“哦,你消息真靈通。

    其實我也是湊巧碰到,就順便買下來了。

    你也知道,淘古玩可遇不可求。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鞠老先生很高興,你也不必再去辛苦了,皆大歡喜嘛。

    ” “我還真是錯怪你了。

    ”羅中夏撇了撇嘴,以輕微的動作聳了一下肩。

     鄭和用指頭提起錦盒絲線,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給鞠老先生淘到了什麼?” “你自己看。

    ” 羅中夏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冷冷丢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鄭和想叫住他,卻已經晚了。

    鄭和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小心地打開錦盒,檢查了一番才重新把它合上。

     “居然真的不是惡作劇。

    ”鄭和自言自語,擺了擺頭,轉身朝招待所走去。

     羅中夏回到宿舍,大部分人還沒回來。

    他胡亂翻出半包方便面嚼完,拿了臉盆和毛巾直奔洗澡房,還順便捎走了宿舍老三的一面鏡子。

    這個時段在洗澡房的人很少,他挑了最裡面的一間,飛快地脫光自己的衣服,然後把鏡子擱在肥皂盒托盤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什麼細節。

     鏡子裡是一個大學男生的胸部,皮膚呈暗褐色,可以依稀看到肋骨的起伏,上面還有一些可疑的斑點和絨毛。

    總體來說,很惡心,也就是說,很正常。

    羅中夏試圖找出一些痕迹,但皮膚平滑如紙,絲毫看不出什麼異樣。

     “難道我被那支筆刺穿胸部,真的隻是幻覺?” 羅中夏用手一寸一寸地捏起皮膚,想要看個究竟,心中疑惑山一般沉重。

    一個男生從隔壁探過頭來,想要借肥皂。

    他剛張開嘴,驚訝地看到一個男子正面對鏡子,反複撫摸着自己的胸部,嘴裡還嘟囔着什麼。

    他吓得立刻縮回頭去,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