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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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多少讓我感到比較安心。

     而且,大家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都覺得很困惑,但不久,表情就亮了起來。

    看來大家被關到現在都沒見到任何人,門也不曾打開過,根本無法知曉自己現在處于什麼狀況,也不曉得牆壁的另外一頭有些什麼。

    因為大家的體型都沒嬌小到能夠鑽過水溝,一點辦法也沒有。

     當我潛入水溝打算離開房間時,每個人都拜托我一定要再回來告訴她們我看到了什麼。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将自己關進來的,所以,大家都很想知道自己被關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都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我向姐姐報告完上遊的狀況,接着便前往下遊方向潛去,結果下遊也和上遊同樣狀況,是一間接連一間昏暗的水泥房間。

     下遊方向的第一間房間,和其他房間狀況都一樣。

     一個和姐姐差不多年紀的女生被關在裡面,看到我的瞬間,她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聽完我的說明,整張臉便亮了起來。

    她也和大家一樣被關在同樣構造的房間裡,一樣是莫名其妙地被關了進來。

     我繼續朝更下遊的房間前進。

     鑽出水溝,我又來到了一間方方正正的房間,然而這次不太一樣。

    房間的内部構造雖然和其他房間一模一樣,但房裡沒有人。

    空蕩蕩的房間裡,燈泡的光線黯淡地照着這個灰色的箱子。

    因為到目前為止我看到的房間裡必定都有人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讓我有種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水溝依舊向前延伸。

     我離開空無一人的房間繼續前進。

    雖然沒人幫我拉腳上的繩子,不過我并不擔心,反正下遊一定也是一間連着一間的小房間,所以我将繩子留在姐姐的房間裡出發了。

     從我和姐姐的房間朝下遊方向數的第三個房間裡,有一個看起來和媽媽差不多年紀的女生。

     她看到從水溝裡冒出來的我時,反應并不大。

    我立刻察覺她不太對勁。

     她非常憔悴,蹲在房間的角落裡不停地發抖。

    我本來以為她和媽媽的年紀差不多大,但我可能誤會了,或許她的實際年齡要年輕一點。

     我看向水溝的下遊,在牆壁下方的長方形隧道口裝了栅欄,沒辦法再前進了。

    看樣子這裡就是下遊的終點。

     “那個……你還好嗎……?” 我有些擔心,開口問她。

    她的雙肩抖個不停,驚懼的眼神盯着全身不停滴水的我。

     “……你是誰?” 她的聲音仿佛靈魂出竅似的,無力而沙啞。

     她和其他房間裡的人的狀态顯然很不一樣。

    她的頭發亂成一團,水泥地上到處都是她掉落的發絲,臉和手都被汗水弄得髒兮兮的,雙眼和臉頰凹陷,宛如一具骷髅。

     我向她說明自己是誰和我在做什麼之後,她陰郁的眼瞳似乎閃現了一絲光芒。

     “這麼說來,在這條水溝的上遊還有活着的人,對吧!?” 活着的人?我不大懂她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吧?不可能沒看見!每天,隻要一到傍晚六點,這道水溝裡就會有屍體流過來啊!” 我回到姐姐身邊,告訴她水溝前方的狀況。

     “總共是七間房間連在一起呀……” 聽到姐姐這麼說,我為了方便說明,便替每個房間編上了号碼。

    從上遊按照順序數過來的話,我和姐姐的房間是四号,而最後一個女人所在的房間便成了七号。

     然後我猶豫着該不該告訴姐姐七号房女人講的事情。

    要是我把那個女人的話當真,告訴姐姐,說不定會被她當成笨蛋。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姐姐似乎察覺到了。

     “還有什麼狀況嗎?” 我戰戰兢兢地告訴姐姐七号房女人講的事情。

     根據那個面容憔悴的女人所說,每天傍晚隻要一到固定的時刻,水溝裡就會漂來屍體。

    據說屍體會從上遊漂到下遊,乘着水流緩緩漂過每一個房間。

     那麼,那些屍體為什麼能鑽過水溝狹窄的隧道呢?我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七号房的水溝下遊出口還被裝了栅欄,無法繼續前進,要是屍體從上遊漂下來,最後勢必會卡在栅欄口。

     然而那個憔悴的女生卻是這麼說的: 那些流下來的屍體,每一具都被細細切成足以通過栅欄縫隙的大小,因此,隻偶爾有些碎片會被栅欄卡住,絕大部分都能順利從房間裡的水溝流走。

    她說她打從被關進房間裡的那一天起,每天一到傍晚,就會看到屍體的碎片浮在水中,流過房間中央而去。

     姐姐聽着我的話,眼睛愈睜愈大。

     “她說她昨天晚上也看到了?” “嗯……” 昨天我們并沒察覺有屍體流過了水溝。

    不,隻是我們沒察覺到嗎?昨天傍晚六點,我們确實都還醒着,而且那道水溝,不論待在房間哪個位置都看得到,如果真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漂在上面,我們不可能沒察覺到異狀的。

     “上遊三個房間的人提過這件事情嗎?” 我搖搖頭。

    提到屍體事情的人,隻有七号房那個憔悴的女生。

    難道唯有她看到了幻覺?還是别的什麼? 然而我卻無法忘記她的臉孔。

    雙頰消瘦,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眼神仿佛死人般黯淡,那是打從心裡害怕着什麼的表情。

    那個憔悴的女人和被關在其他房間的人有某種截然不同的特點,我覺得她一定正處于某種極為惡劣的煎熬當中。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姐姐問我。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此刻我隻覺得深深的不安。

     “……我們再等一下,一定會曉得的。

    ” 我和姐姐靠着房間牆壁席地而坐,等待姐姐手腕上的手表顯示傍晚六點。

     終于,手表的長針短針排成一條直線,連接了數字“6”與“12”。

    銀色的指針反射着房裡電燈泡的光線,告訴我們時間到了。

    我和姐姐屏住呼吸,緊盯着水溝看。

     門外似乎有人在走動,聽到那聲響,我和姐姐更是冷靜不下來。

    外面的腳步聲和現在這個時刻,兩者莫非有什麼關聯?不過,可能認為就算出聲喊也沒用吧,姐姐并沒有透過門下的縫隙叫住在外面走動的那個人。

     從遙遠的某處傳來機械低鳴的聲響,然而水溝裡并沒有什麼屍體流過來,隻有無數死掉的飛蟻漂浮在渾濁的水面上。

     ●第三天·星期一 我醒來的時候是早上七點。

    門下面的縫隙旁擺着塞進來的吐司面包。

    昨天,我們事先将用過第一餐之後就一直放在房間裡的盛水盤塞過縫隙放到門外,可能這樣做是正确的吧,今天就有水可以喝了。

    将我們關在這裡的那個人大概在分配早餐吐司給大家的時候,一手提着裝了水的水壺。

    他每将一片吐司塞進縫隙,順便往放在門外的盤子裡倒入清水。

    我想象着那個相貌不明的人穿梭于七道門前的光景。

     姐姐将吐司撕成兩半,把比較大的那半枚給了我。

     “我有事要拜托你。

    ”姐姐說。

     她希望我再鑽進水溝裡去問大家一些事。

    我雖然很不想再進到那個水溝裡,但是姐姐說如果我不願意就把吐司還給她,我隻好答應了。

     “我要你問大家兩件事情,第一:大家是幾天前被關進來的?第二:曾經看到屍體流過水溝嗎?去幫我問一趟回來吧。

    ” 我照做了。

     首先我前往上遊的三個房間。

     大家一看到我,都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我把姐姐交代的問題問了每個人。

     我本來以為,被關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裡,應該很難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沒想到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被關進來幾天了。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手表,不過因為一天隻送來一次食物,隻要數送來的次數就知道了。

     接着我往下遊出發,情況卻變了。

     五号房和昨天一樣,那個年輕的女生還在。

     但是,昨天還空蕩蕩的六号房,今天卻出現一個我初次見到的女生。

    她一看到從水溝裡冒出來的我便發出慘叫,吓得大哭大喊,她大概以為我是什麼怪物吧。

    跟她說明整個狀況花了我好一番功夫。

    我說我也是被關在這裡的人,因為體型小,所以能在水溝裡來去,她才終于懂了。

     她說她昨天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個房間裡。

    她原本在堤防上慢跑,經過一輛停在路旁的白色旅行車時,突然被什麼東西打了頭,失去了意識。

    大概被打的地方還在痛,她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按着頭。

     我前往七号房,但在那裡又發生了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昨天在這個房間裡的是那個憔悴的女人,她告訴我水溝上遊會有屍體流下來,然而今天那個女人卻不見了。

    房間裡不見她的蹤影,隻剩水泥砌成的冷冰冰的空間,燈泡照着虛空。

     而且不可思議的是,我發現這個房間比我昨天進來的時候要幹淨許多,不大感覺得出曾經有人被關在這裡面。

    牆壁和地面都非常幹淨,水泥灰色表面上唯有燈泡照出的明暗區隔。

     昨天我在這裡看到的女人是我的錯覺嗎?還是我弄錯房間了? 我回到四号房,告訴姐姐我問到和看到的所有事情。

     姐姐交代我問的第一個問題,每個人的回答都不一樣。

     一号房的染發女子說今天是她被關進來的第六天,因為食物送來了六次,絕對不會錯。

     二号房的女生是第五天,三号房的女子是第四天,而四号房的我和姐姐則是在這個房裡醒來之後的第三天。

     還有,下遊五号房的女生是第二天,然後是昨天晚上在水泥房間醒過來的女生,因為她今天早上第一次拿到了食物,所以是第一天。

     那麼七号房的那個人被關了幾天呢?然而在我開口問她之前,她便消失了蹤影。

     “……她被放出去了嗎?”姐姐問。

     我說我不知道。

     至于第二個問題——“曾經看到水溝裡有屍體流過嗎?”大家的反應通通是搖頭,沒人見過水溝裡有屍體漂流,而且不隻如此,每個人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問呢?” 每個房間裡的女生都反問我,似乎認為我應該聽到了什麼特别的消息才會這麼問。

    實際上正是如此。

    因為大家無法像我一樣得知其他房間的情況,所以一切隻能憑空猜測。

    大家隻能待在封閉的空間裡,一邊胡亂想象着牆壁的另一側搞不好是電視台或是遊樂園,一邊打發時間。

     “我以後再跟你解釋……” 我想趕緊問完所有人,所以匆忙地結束談話。

     “不行,不能走。

    你該不會是把我關在這裡的人的同夥吧?你說其他的房間也關了人,都是騙我的吧?” 當我準備離開一号房時,被關在這裡的她這麼說,唯有她這麼說過。

    接着她便走進水溝,站到下遊側擋在牆壁前,她的腳剛好堵住水溝的出口,這麼一來我就回不去了。

     沒辦法,我隻好把我昨天在七号房聽到的事,以及姐姐要我問大家這兩個問題的事全都告訴了她。

    她臉色蒼白,說怎麼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接着便讓了道。

     結果沒有任何人曾看到屍體漂流過。

    果然是七号房的人在做夢嗎?要是這樣就好了。

    我心想。

     那個七号房的憔悴女人說每天隻要時間一到,就會有屍體從上遊流下來,但是在這裡被關了好幾天的上遊房間裡的人卻都說沒看過。

    真搞不懂。

     我歎了口氣,拿起之前做的繩子,擦拭被水溝水弄髒的身體。

    我的上衣和褲子通通被做成了繩子,後來繩子一直沒拆掉,所以一直都隻穿着一條内褲。

    幸好房間裡還算暖和,我才沒感冒。

    而早已沒有用處的繩子就這樣一直扔在房間角落,偶爾充當我擦拭身體的毛巾。

     我抱着膝直接躺到粗糙的水泥地上,肋骨碰到堅硬的地闆表面。

    躺在地上其實很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想,即使是這樣不确定又詭異的消息,也應該告訴其他房間裡的人吧。

    大家能确定的隻有自己眼前所看得到的範圍内發生的事情,心裡一定很害怕。

     可是,一想到大家聽了這些話說不定反而心裡更混亂,我不禁猶豫了起來。

     坐在房間角落的姐姐一直凝視着牆壁和地闆的接線。

    突然,她伸手捏起了什麼東西。

     “有一根頭發掉在這裡。

    ”姐姐似乎相當意外。

     她用指尖捏着那根長頭發的一端,讓它垂着。

    我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特别強調這種事。

     “你看,這個長度!” 姐姐站起了身,然後像是要确定撿到的發絲的長度似的,抓住發絲兩端拉直給我看。

    那根頭發有五十厘米長。

     我終于弄懂了姐姐的意思,我和姐姐的頭發都沒那麼長。

    這就表示,掉在地上的發絲屬于我們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