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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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的青蛙标本自戰前就保存在甲醛裡,它們的各種器官曾經有過的不同顔色早就退掉了。

    在學校氣味難聞的實驗室裡,每六個學生分到了一隻。

    青蛙小小的屍體躺在盤子裡,每隻盤子周圍都圍着一圈學生。

    他們畫素描的時候,弄了一桌子髒兮兮的橡皮屑。

    教室裡很冷,煤依然短缺,有些男孩子戴上了露指手套。

     漢尼拔走上前來看了看青蛙,然後返回自己的課桌上畫畫,回去的時候還被人絆了兩下。

    邊維爾老師和其他老師一樣,對選擇坐在教室後面的學生都持一種懷疑态度。

    他從側面走到漢尼拔身邊,發現自己的懷疑得到了證實,漢尼拔并沒有畫青蛙,而是在畫一個人的臉。

     “漢尼拔·萊克特,你怎麼不畫标本?” “我畫完了,老師。

    ”漢尼拔把畫紙正面舉給老師看。

    上面畫的真是那隻青蛙标本,而且惟妙惟肖。

    青蛙保持着解剖時的姿勢,輪廓線的描畫和萊昂納多的人物素描風格類似,内髒部分塗着影線和陰影。

     老師仔細看了看漢尼拔的臉。

    他用舌頭調整了一下假牙,說道:“我要把你的畫拿走,有個人應該看看。

    你會得到表揚的。

    ”老師把漢尼拔的畫紙翻過來,看着他畫的那張人臉。

    “這人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老師。

    就是我在什麼地方見過的一張臉。

    ” 實際上,漢尼拔畫的是弗拉迪斯·格魯塔斯,他隻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就是他以前凝視月亮和午夜的天花闆時看到的那張臉。

     整整一年,學生們隻能借着從窗子透進來的灰暗光線上課。

    好在光線足夠分散,可以畫畫。

    老師給漢尼拔升了一個年級,所以教室也就跟着換了。

    接着他又連升了兩個年級。

     假期終于來了。

     這是伯爵去世和千代離開後的第一個秋天,那種失去親人的痛楚又向紫夫人襲來。

    丈夫活着的時候,每到秋天,她就會在莊園附近的草坪上安排室外晚餐,和萊克特伯爵、漢尼拔還有千代一起欣賞獲月,聆聽秋蟲的鳴叫。

     此刻,在巴黎住處的陽台上,紫夫人給漢尼拔讀了千代關于自己婚禮布置情況的來信。

    兩個人一起看着那漸漸豐盈的月亮,但是卻聽不到蟋蟀的鳴叫。

     一大早,漢尼拔把起居室裡自己的簡易床折好,之後便騎着自行車跨過塞納河來到植物園。

    那附近有個動物園,他經常到獸籠旁邊打聽事情。

    今天又有新消息,有人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着一個地址…… 十分鐘之後,在蒙日廣場和雪鹀街道的南邊,漢尼拔找到了紙上寫的商店:熱帶魚,小鳥和異域動物。

     他從挎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走了進去。

     小店裡擺着一排排的魚缸和籠子,不時可以聽見鳥和蟲唧唧喳喳的叫聲,還有倉鼠跑輪的嗡嗡聲。

    空氣裡有各種氣味:谷子的味道、帶着體溫的羽毛的味道,還有魚食的味道。

     收銀台旁邊的籠子裡有隻大鹦鹉用日語和漢尼拔打招呼。

    一個上了年紀的日本人從商店的後部走過來,面容和氣,他剛才在做飯。

     “可以進來嗎,先生?”漢尼拔用日語問道。

     “請進,先生。

    ”店主用日語回答。

     “請進,先生。

    ”鹦鹉跟着說。

     “您這裡賣金鐘蟋蟀嗎,先生?” “沒有,不好意思,先生。

    ”店主用法語說。

     “沒有,不好意思,先生。

    ”鹦鹉又跟着學。

     店主皺着眉看了鹦鹉一眼,改用英語說話,這煩人的鳥沒轍了。

    “我這兒有各種厲害的鬥蟋,打起架來很兇猛,而且經常赢,凡是蟋蟀聚集的地方,它們總是焦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