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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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昆寺像一個巨大煙囪向天噴吐煙火，赤紅的濃煙在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中幻化出一尊巨大昆像，它的頭在看不見的星雲裡，身體端坐在高牆頂上，周身又幻化出無數昆像，那些燃燒的雕梁畫棟和彩繪門窗的煙，在空中繪畫成梁棟和門窗，坐化昆門徒的煙幻化成各自的樣子，每一種語言的昆經燃燒的煙，幻化出不一樣的景象，經卷在描述昆的樣子，經卷的煙描述經文的樣子，所有語言都是煙，一種東西在内心燃燒過，變成語言的煙，煙描述燒過的東西，那些昆像不斷變化、組合、吞噬。
星星出來了。星星和月亮裝飾着煙火塑造的幻化昆界。
牆内傳出轟隆隆的巨響。高塔和寺堂倒塌的聲音，在整個夜空中劇烈回響，仿佛雲被燒疼了在天上打滾。
“我要讓全毗沙人看着西昆寺燒毀，看見他們心中的昆倒塌。”
卡汗說這句話時，高牆裡面正傳來一陣陣巨大的倒塌聲，那些屋頂大梁藏經閣在接連倒塌，每一聲倒塌都使火焰轟地蹿高，滾滾濃煙好似把天庭都熏黑了。
火從夜裡燒到白天。卡汗的軍隊一直圍着冒煙的西昆寺看。所有驢和馬仰脖子看。庫和騾子黑丘也看。在能看見聲音形狀和顔色的驢眼睛裡，一座空中的天庭正在轟隆隆塌落。
黑勒軍籠罩在高牆和濃煙的雙重陰影裡，西昆寺的高牆被裡面的大火燒燙，黑勒兵像圍在一個巨大的火爐邊，被烤得臉通紅。
庫感到不妙，想提醒卡汗，把軍隊後撤幾裡，又沒吭聲。
半中午，空中突然傳來開裂聲，庫見寺院高牆從頂上裂開，朝外傾倒過來，地上一片驚叫，圍寺的軍隊慌忙後撤，庫隻感到一個天大的黑影從上蓋下來。
“牆要倒了，快跑。”
卡汗由衛兵護着調轉馬頭跑起來，庫趕緊騎上黑丘跟着跑，邊跑邊回頭望，西昆寺的西牆從頂上分裂開，像一片天斜傾下來，東牆南牆北牆也朝外傾倒下來，像一朵怒放的四瓣蓮花。庫覺得自己跑不脫了，他的騾子比馬慢，身後比他更慢的步兵驚慌成一窩螞蟻。
庫突然一勒缰繩，黑丘沿一條羊道朝北跑起來，傾過來的高牆把天遮黑了，庫隻覺得黑在迅速地往下壓，騾子吓驚了，扯展蹄子奔起來。
身後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浪把庫從騾子背上掀下來。他的世界瞬間黑了。
過了很久，仿佛一輩子都過去了，庫費力睜開眼睛，眼皮上壓了厚厚的土，頭上身上滿是土，土還在落。離他不遠處站着蹲着躺着一堆土人，有的剛從土裡鑽出來，有的抱頭呻吟。庫認出卡汗和他的大青馬，侍衛正幫他打衣服上的土，他要盡快從一身一臉的塵土裡露出汗王的尊容。
庫搖搖晃晃朝那邊走，腳腕突然被一隻土裡伸出的手抓住，回頭見一個半露的頭頂，趕緊蹲下扒開土，一張不認識的臉露出來。
跑遠的士兵呼叫着擁過來，在磚頭和塵土裡往外扒人。黑勒軍一半埋進倒塌的高牆下。土裡到處是人的喊叫和呻吟聲。
庫在漸漸清晰的空氣裡，看見黑丘站在不遠處，回頭望他，那眼神像謝在固瑪的戰場上望他一樣。
這時庫才看清楚，倒塌的四堵高牆在地上鋪展成四條寬闊的路，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伸展而去。在四條道路的中心，是燒黑的西昆寺的昆塔。一大片。
最高的昆塔立在中央，它的金頂依舊亮閃閃，煙火熏不到那裡。
四散的隊伍呼地又聚集起來。集合起來的隊伍好像一下矮了半截子，好多士兵被砸斷腿砸折腰，半躺在地。卡汗和他的軍隊都被震蒙了，一身土的衛兵還在圍着卡汗轉，在從飛揚的塵土裡把汗王的容顔和服飾清理出來。
黑勒兵踩着遍地磚頭擁向寺裡。庫随卡汗站在厚厚牆體鋪成的道路上。
“這就是每天早晨擋住黑勒陽光的高牆，它踩在我的腳下了。”汗王用黑勒語大聲說。
庫腦子裡是譯成好多種語言的聲音。在庫所知的每一種語言裡，西昆寺的高牆都隆重巨大地倒塌一次。
星星出來了。星星和月亮裝飾着煙火塑造的幻化昆界。
牆内傳出轟隆隆的巨響。高塔和寺堂倒塌的聲音，在整個夜空中劇烈回響，仿佛雲被燒疼了在天上打滾。
“我要讓全毗沙人看着西昆寺燒毀，看見他們心中的昆倒塌。”
卡汗說這句話時，高牆裡面正傳來一陣陣巨大的倒塌聲，那些屋頂大梁藏經閣在接連倒塌，每一聲倒塌都使火焰轟地蹿高，滾滾濃煙好似把天庭都熏黑了。
火從夜裡燒到白天。卡汗的軍隊一直圍着冒煙的西昆寺看。所有驢和馬仰脖子看。庫和騾子黑丘也看。在能看見聲音形狀和顔色的驢眼睛裡，一座空中的天庭正在轟隆隆塌落。
黑勒軍籠罩在高牆和濃煙的雙重陰影裡，西昆寺的高牆被裡面的大火燒燙，黑勒兵像圍在一個巨大的火爐邊，被烤得臉通紅。
庫感到不妙，想提醒卡汗，把軍隊後撤幾裡，又沒吭聲。
半中午，空中突然傳來開裂聲，庫見寺院高牆從頂上裂開，朝外傾倒過來，地上一片驚叫，圍寺的軍隊慌忙後撤，庫隻感到一個天大的黑影從上蓋下來。
“牆要倒了，快跑。”
卡汗由衛兵護着調轉馬頭跑起來，庫趕緊騎上黑丘跟着跑，邊跑邊回頭望，西昆寺的西牆從頂上分裂開，像一片天斜傾下來，東牆南牆北牆也朝外傾倒下來，像一朵怒放的四瓣蓮花。庫覺得自己跑不脫了，他的騾子比馬慢，身後比他更慢的步兵驚慌成一窩螞蟻。
庫突然一勒缰繩，黑丘沿一條羊道朝北跑起來，傾過來的高牆把天遮黑了，庫隻覺得黑在迅速地往下壓，騾子吓驚了，扯展蹄子奔起來。
身後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浪把庫從騾子背上掀下來。他的世界瞬間黑了。
過了很久，仿佛一輩子都過去了，庫費力睜開眼睛，眼皮上壓了厚厚的土，頭上身上滿是土，土還在落。離他不遠處站着蹲着躺着一堆土人，有的剛從土裡鑽出來，有的抱頭呻吟。庫認出卡汗和他的大青馬，侍衛正幫他打衣服上的土，他要盡快從一身一臉的塵土裡露出汗王的尊容。
庫搖搖晃晃朝那邊走，腳腕突然被一隻土裡伸出的手抓住，回頭見一個半露的頭頂，趕緊蹲下扒開土，一張不認識的臉露出來。
跑遠的士兵呼叫着擁過來，在磚頭和塵土裡往外扒人。黑勒軍一半埋進倒塌的高牆下。土裡到處是人的喊叫和呻吟聲。
庫在漸漸清晰的空氣裡，看見黑丘站在不遠處，回頭望他，那眼神像謝在固瑪的戰場上望他一樣。
這時庫才看清楚，倒塌的四堵高牆在地上鋪展成四條寬闊的路，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伸展而去。在四條道路的中心，是燒黑的西昆寺的昆塔。一大片。
最高的昆塔立在中央，它的金頂依舊亮閃閃，煙火熏不到那裡。
四散的隊伍呼地又聚集起來。集合起來的隊伍好像一下矮了半截子，好多士兵被砸斷腿砸折腰，半躺在地。卡汗和他的軍隊都被震蒙了，一身土的衛兵還在圍着卡汗轉，在從飛揚的塵土裡把汗王的容顔和服飾清理出來。
黑勒兵踩着遍地磚頭擁向寺裡。庫随卡汗站在厚厚牆體鋪成的道路上。
“這就是每天早晨擋住黑勒陽光的高牆，它踩在我的腳下了。”汗王用黑勒語大聲說。
庫腦子裡是譯成好多種語言的聲音。在庫所知的每一種語言裡，西昆寺的高牆都隆重巨大地倒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