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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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光直照下來,庫熱得頭暈,頭皮幹幹的已經沒汗出。謝肚子上淌着汗,背上那個死人也在出汗,屍體用皮繩攔腰綁住。庫不時看一眼那條耷拉着的腿,腳尖好像還在動,一下一下地蹬一個看不見的坑。謝擔心庫看到鬼魂被吓着。他們把那死人往謝背上綁的時候,鬼魂已經脫身騎在謝身上。鬼騎驢,臉朝後。那鬼魂臉黑黑地望後面,頭和身體在吵架,頭的魂和身的魂相互不認。

    “這牲口得快點,再晚一天就臭了。”頭聞到了身體的臭味。謝和庫也聞到了。

    “還有兩天的路才會走到毗沙城。”

    “我可不去毗沙,我回黑勒。”

    “你去哪這牲口說了算。”

    “閉嘴,你個沒頭的。拿腳後跟想事情呢。”

    “難道你不是我的頭嗎?”

    “傻子,頭丢了都不知道,我哪是你的頭啊,你拿手摸摸,這是你的頭嗎?”身體的魂拿手摸頭,摸鼻子眼睛,摸頭發胡子耳朵,摸完不吭聲了。

    “那我的頭呢?你的身呢?”

    “以後你就是我的身。我叫妥,黑勒人,你跟我叫。”

    “我可不要你這顆臭頭。我有自己的名字,我是毗沙人。我的名字叫覺。你必須跟我叫。”

    “人家叫名字時都看臉,不會看着腿和肚子叫。身體沒有名字。你這個臭毗沙人。”

    “那我們就叫覺妥吧。”毗沙身體話軟下來。

    “不,叫妥覺。從頭往下叫,頭是妥,身是覺。”黑勒頭硬起來。

    謝聽頭和身的魂吵架,吵到最後黑勒頭占了上風。毗沙身沉默了一會兒,身沒有腦子,他用黑勒頭想了想,想清楚了。

    “我看,我們就叫妥覺吧,頭在上,我跟你叫,但你必須跟我走,腿是我的,往哪走腿說了算。我要回毗沙。”

    “你個臭毗沙人,往哪走也是頭說了算。”

    謝扭頭朝後翻一眼,叫妥覺的鬼魂看不見謝翻眼,鬼魂的眼睛朝後,在看以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