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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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看,就說:怎麼樣,厲害吧?什麼樣的雞骨頭我都咽得下。

    我看誰最能喝酒,誰最能喝我就先給誰介紹工作。

     五瓶啤酒喝光了。

    羅姐又讓雨喜去買。

     雨喜走到屋外頭,下午兩三點的太陽白亮亮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刷着“嚴厲打擊民族分裂分子暴力恐怖和宗教極端分子勢力”的牆旁邊停下來,裡面出來兩個女的,一個歲數大些,樣子五十出頭,穿一條寬腿牛仔褲,一件黑色帶翻領的T恤,另一個比較年輕,額頭上梳了一排齊眉留海,也是牛仔褲,但腿是緊緊裹着,上身穿一件又寬又長的白襯衫,後背皺巴巴的。

    T恤大姐捂着肚子進了旁邊的一個廁所,白襯衫則朝路邊一個賣哈密瓜的瓜攤走去。

    車上還坐着兩個小夥子,一個下來抽煙,另一個坐在司機位置上不動。

     雨喜緊跟着黑T恤走進廁所,她的心砰砰直跳,但頭頂有一個聲音對她說:就要走!就要走!就要就要……仿佛有一隻大木錘不停地敲她的後背。

    裡面沒有别的人,黑T恤進了最裡面的蹲坑,雨喜站在外面的蹲坑跟前,等那女人從蹲坑出來,她壯着膽叫了一聲:阿姨……女人皺着眉頭看她,雨喜在外面打工兩年,普通話說得不錯,女人邊聽她說邊打量,她看到這個女孩矮矮的,像個中學綴學女生。

    她本人是一家教育出版社的副總,老家也在湖北,這次到新疆開會,當地同行陪她轉轉,這天是要從奎屯到石河子去,她早年在石河子的建設兵團待過六年,還有一個同學留在那裡。

    中午吃了不知什麼不合适的東西,鬧肚子,在銀城子臨時停車上廁所。

     幾分鐘之後,雨喜被T恤大姐帶上了那輛車,她坐在後座兩個女人中間,她彎着身子想把自己縮小一點,以免車外的人看見,T恤大姐把她扳直,說,開車吧。

    陽光白晃晃的,柏油馬路升騰着一陣陣透明的熱氣。

    雨喜的心砰砰跳着,她明白,自己走成了。

     在石河子,恤阿姨給雨喜買了去烏魯木齊的車票,又給了她五百元。

     雨喜回到湖北浠川王榨村。

    她的行李統統落在了羅姐那裡,雨喜最可惜的是她的新手機,一到奎屯羅姐就收走了,說手機一概由她代管,誰不願意請便,出事可别找她。

    手機花了一千兩百塊,才用了不到兩個月。

     3, 雨喜去新疆又回來的事銀禾所知不多,雨喜說,去了,又回來了,太累,不好玩,所以就先回來了。

    這樣的話銀禾每隔一段就要聽到一次,回來她就放心了。

     為什麼喜鵲中午叫,銀禾給雨喜打電話,雨喜說,沒什麼事。

    她又買了一個二手的手機,花了兩百塊。

     雨喜經曆的事,她誰都不要知道,誰都不要。

     從新疆回來,她自己在王榨家裡待着,爸爸也出去打工了,家裡沒有人,她有時上二伯家吃飯,有時自己做一點。

     她去豆角地摘豆角。

     地是她家的菜地,沒人在家荒掉了,大伯娘點上了豆,插了豆架,豆角旺得垂垂蕩蕩的。

    村裡沒有人,地裡也沒有人,有個男人騎摩托車從小路過來, 男人的摩托車, 突突響幾下車停在了路邊, 他是賣老鼠藥的還是收貓狗的?後架上搭了一隻蛇皮袋。

    他沖雨喜走過來,他問道:喂,去桂花灣怎麼走?雨喜不應,瞪着他。

    他又問:你就一個人在家嗎想不想去玩?坐上我的摩托吧!他邊說邊捉着了她的手,去浠川吧走吧走吧坐摩托,雨喜沒來得及喊就被這人摁倒在地裡了。

     想喊人,卻出不了聲——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揪着她的衣服往上掀。

     ……天寂靜而藍,藍得吓人,猶如一個巨大的深淵,被人摁在地裡,恍若從高處掉進深淵裡。

     四面一片寂靜,山上有鳥叫,但鳥也不能變成人來救她啊,豆角地在低處,田岸擋住村莊的視線。

    雨喜的衣服緊,那人弄不開,他用一隻膝蓋壓着雨喜,騰出雙手來解她的褲子。

     雨喜真是好樣的,拼着命,又蹬又抓又撞,尖指甲劃破了那人的臉,他停了下來,他說抽麼事筋你别抽筋,讓我摸一下就給你錢。

     下流話使那人更有了興趣,他連連說道,摸摸就好了讓摸一下就不抽筋了這麼點小不摸怎麼發得大給你十塊錢又不少你一點肉。

    雨喜氣得說不出話,她看到旁邊有根松動的豆架棍,但身上被那人跨着她夠不着那棍子。

    她便說:你松開,松開就答應了你。

    那人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松開了手。

    雨喜夠到那根一頭尖的棍子,她拿到手上跳出三尺遠,喘了幾口大氣說: 摸你個頭! 4, 喜鵲在叫。

     在早上叫完中午叫,在中午叫, 在高高的水泥樓頂上 喜鵲還在叫。

     在早上叫完中午叫,在中午叫,在中午叫完晚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