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薛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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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後,我是懷着依戀的的心情離開這編輯部的。

    說老實話,我當時曾想過,我如果能在這裡工作一輩子該多好啊!當然這無疑是一個夢想。

    但不管怎樣,我相信我給這裡所有尊敬的人們都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這一切已經使我心滿意足了。

    你會想象,這以後,我再想起沙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沙漠啊,我和小芳所熱烈着戀過的那個地方——那片神奇的土地,現在在我眼前已經是一片荒涼了;我看見那裡隻有一彎孤寂的殘月照耀着的無邊的沙丘和被道輕的蒙古風所吹亂的零星的沙蒿叢…… 認識和思想一旦改變,我一下子就火燒火燎地着急起來。

     現在我想:我盡管不願完全像嶽志明那樣去生活——這也不可能,但我想我至少應該追求一種在我看來更理想的生活——這生活将肯定再不會是去沙漠了。

    是的,我為什麼不應該留在這座城市工作呢?當然,最好是能去《北方》編輯部。

     我認為我已經從過去的一個深沉的夢中醒過來了。

     但同時我又想到,我的小芳現在仍然還沉浸在那個夢中。

     這不要緊。

    憑我們深沉的愛,我相信我會把我心愛的人從那夢中搖醒的。

    如果搖不醒呢?這也不要緊。

    隻要她同意生活在我身邊——帶着她原來的夢生活在我的身邊,這難道不也好嗎?這本身也許就是詩。

    但是,我怎樣才能實現我新的目标呢?我的專業是師範專業,按規定畢業後應該教書。

    當然也可以改變這個命運—— 不是有許多人就改變了嗎?但這需要要強有力的社會關系。

    我沒有這種關系,在我們家和親戚中,我也許就是最有出息的一個了。

    我馬上想到了嶽志明,是的,現在隻能依靠這個朋友了。

    畢業分配眼看要臨近,必須要抓緊時間做工作。

     當我對嶽志明說出我的願望時,他輕松地說:“這有什麼難的?你就去《北方》編輯部好了。

    這事包在我上。

    我自己是不敢去那裡的,那裡工作确實要能來兩下子,我吃不了那碗飯,弄不好給我父親的老朋友丢臉,劃不來。

    ” “那你自己準備去哪兒呢?”我問他。

     “我準備去省劇協。

    那裡好混。

    當然我并不是要去搞那些咿咿呀呀的戲曲。

    我想搞電視劇。

    現在省電視台還沒設專職編劇,聽說不久就設的,到時候再調過去,現在先過渡一下。

    ” 他猶豫了一下,又對他說:“我有個女朋友在省林業學院……”他馬上說:“這也好辦。

    咱們到時去找找我媽,她在教育局管分配……唉,提起女朋友,我很苦惱,我的女朋友……”“怎啦?”我問他,“你的女朋友不是在省軍區嗎?” “那個早吹了。

    我現在對高幹的女兒反感透了,淺薄,自以為了不起,除過花錢和撒嬌,屁都不懂……哼!我現在又看上一個姑娘,是平民出身。

    她雖然是個工人,但很有才能,長得也不錯,而且愛好文學,已經在咱們省和外省的刊物上發表過幾篇小說了……唉,我自己連一篇東西都沒有發過呢,這方面好像配不上人家……” “那你也可以寫一寫嘛。

    ”我對他說。

     嶽志明立刻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卷紙,說:“我寫了一首詩,你能不能改一改?算咱們合作!” “可以。

    ”我說。

    當我在宿舍裡看嶽志明的作品裡,不禁大吃一驚:這哪裡是什麼詩,簡直是些胡說八道! 但沒有辦法,我隻得給他改寫。

    說是改寫,實際上等于重寫。

    一開始,我還想保留他的某幾個句了,但不行。

    後來又看能不能起碼保留他的幾個字,可是最後竟然連一個字也用不上。

    詩“改”完後,我發愁了:我這樣對待他的“作品”,他的自尊心怎能受得了呢?正在我發愁的時候。

    嶽志明迫不及待地跑來催問我改寫得怎樣。

    我隻好硬着頭皮把我重新寫的詩給他看。

     他看了看,竟然說:“行!你改好了!” 我的臉紅了,志明卻若無其事地在标題下面署上了我們兩個人的筆名——不過,他謙虛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我的後邊。

    他興緻勃勃地拿着詩去了省報——他說他認識省報管方藝的副總編。

    就這樣,我們倆“合作”的詩在省報發表了。

     志明一下子對我更親熱了,他說他還準備和我合寫小說,叫我過兩天到他家去商量提綱,完了順便再一塊去省教育局找找他媽,談一談我的奶朋友畢業分配的事…… 到這時,我才想起,我要趕緊和小芳把這個問題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