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流變隐喻篇 第58章 好像在聽火星上美麗運河的故事

關燈
現在沒心緒聽他的語聲。

     我終歸沒給免色打電話。

    往後推推吧!一天才剛剛開始。

    随即把《河流》的第二張LP唱片放在轉盤上。

    但當我正躺在沙發上聽《凱迪拉克農場》(CadillacRanch)的時候(“我們大家遲早要在凱迪拉克農場碰頭”),電話鈴響了。

    我從唱片上提起唱針,去餐廳接電話。

    猜想是免色。

    不料打來電話的是秋川笙子。

     “沒準今早您幾次打來電話,是吧?”她首先這樣問道。

     我說打了幾次電話。

    “昨天從免色先生那裡聽說真理惠回來了,心想怎麼樣了……” “嗯,真理惠的确平安回家來了,昨天偏午時的事。

    想告訴您一聲,就往府上打了幾次電話。

    您好像不在。

    于是跟免色先生聯系。

    您去哪裡了呢?” “嗯,有件事無論如何必須處理,就跑出去很遠。

    昨天傍晚剛回來。

    想打電話,但那地方沒電話,我又沒有手機。

    ”我說。

    這倒不是純屬說謊。

     “真理惠一個人昨天偏午時分帶着渾身泥巴回家來了。

    幸好沒受什麼大傷。

    ” “失蹤時間裡,她到底在哪裡了呢?” “這還不清楚。

    ”她極力壓低嗓音說,簡直像怕誰聽見似的。

    “至于發生了什麼,真理惠不肯說。

    因為請求警察搜索了,所以警察也來家裡這個那個問那孩子,可她什麼也不回答,一味沉默不語。

    這樣,警察也沒辦法,說等過些時候心情鎮定下來後再來問情況。

    畢竟回到家裡了,人身安全得到了保證。

    反正無論我問也好她父親問也好都不回答。

    您也知道,那孩子有頑固的地方。

    ” “但渾身是泥對吧?” “嗯,渾身是泥。

    穿的校服也磨破了,手腳有輕度擦傷什麼的。

    倒不是要去醫院治療那樣的傷……” 和我的情形一模一樣,我想。

    渾身是泥,衣服磨破。

    莫非真理惠也是鑽過和我鑽過的同樣狹小的橫洞返回這個世界的? “一句話也不說?”我問。

     “嗯,回到家以後一句話都沒出口。

    别說話語,聲都沒出一聲,簡直就像舌頭被誰偷走了似的。

    ” “精神因為什麼受了嚴重打擊,以緻開不了口或失語了——不會是這種情況?” “不,我想不是的。

    相比之下,我感覺好像自己下決心不開口、堅決沉默到底。

    這種事以前也有過幾次,比如因為什麼非常生氣的時候等等。

    這孩子,一旦那麼下定決心,就橫豎貫徹到底。

    ” “犯罪性什麼的沒有吧?”我問。

    “例如給誰綁架啦監禁什麼的?” “那也不清楚,畢竟本人隻字不吐。

    準備等稍微安頓下來後由警察問一下情況。

    ”秋川笙子說,“所以有個冒昧的請求……” “什麼事呢?” “如果可能,您能見一下真理惠和她說說話嗎?隻兩個人。

    我覺得那孩子身上好像有隻有對您才交心的部分。

    所以,若是當您的面,有可能把情況說個明白。

    ” 我仍右手握着聽筒就此思索。

    和秋川真理惠兩人單獨到底怎麼說、說到什麼地步好呢?全然沒有念頭浮現出來。

    我懷有自身謎團,她懷有自身謎團(大概)。

    把一個謎團和另一個謎團拿來重合在一起,會有某種答案浮現出來嗎?但我當然不能不見她。

    有幾件事不能不說。

     “好,見面聊聊好了!”我說,“那麼,我去哪裡拜訪呢?” “不不,像以往那樣我們登門拜訪。

    我想還是這樣好。

    當然我是說如果老師您方便的話……” “方便。

    ”我說,“我這邊沒什麼特殊安排。

    請随便過來,什麼時候都行。

    ” “現在就過去也不礙事嗎?今天暫且讓她請假不上學。

    當然我是說如果真理惠答應去的話……” “請您轉告她:你可以什麼也不說,我有幾件想說的事。

    ” “明白了,一定如實轉告。

    給您添了太多的麻煩。

    ”說罷,那位美麗的姑母靜靜放下電話。

     二十分鐘後電話鈴再次響了。

    秋川笙子。

     “今天下午三點左右登門拜訪。

    ”她說,“真理惠也答應了。

    說是答應,其實也就微微點一下頭。

    ” 我說三點恭候。

     “謝謝!”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往下如何是好?什麼都不明白,一籌莫展。

    ” 我也想說同樣的話,但沒說。

    那應該不是她所期待的應答。

     “我會盡力而為。

    能不能順利倒是沒有把握。

    ”我說。

    然後挂斷電話。

     放下聽筒後我悄然環顧四周——看會不會哪裡有騎士團長出現。

    但哪裡也沒有他的形體。

    我有些想念騎士團長。

    想念他那形體,他那别具一格的說話方式。

    然而我可能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我親手刺穿那顆小小的心髒殺害了他,使用雨田政彥拿來這裡的鋒利的廚刀,為了把秋川真理惠從哪裡解救出來。

    我必須知道那個場所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