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流變隐喻篇 第52章 頭戴橙色尖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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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但奇異的是沒有體臭。

     從其外觀我推量得出,騎士團長恐怕屬于當時的貴族人士,此人應是低賤的庶民。

    飛鳥時期的庶民大約是這等模樣。

    不,或者“飛鳥時期的庶民大約是這等模樣”終不過是雨田具彥想像的結果亦未可知。

    不過那類考證怎麼都無所謂。

    此刻我必須在這裡做的,是從這長相奇妙的男子口中套出有助于發現秋川真理惠的信息。

     我把長面人臉朝下按倒,拉過旁邊挂的浴衣帶子把他的雙手牢牢綁在背後。

    而後将他疲軟的身體拖到房間正中。

    同身高相對應,體重倒沒多重。

    中型犬那個程度。

    繼而,我解下攏窗簾用的布帶把他一條腿綁在床腿上。

    這樣,即使意識清醒過來也已不可能逃進那個洞穴。

     綁倒在地闆、昏迷不醒當中全身沐浴午後明亮陽光的長面人,顯得那般寒伧和可憐。

    由黑洞探出臉來目光炯炯地往這邊打量時的那種令人不寒而栗的不祥之感已然從他身上消失。

    湊近細看也看不出他是居心不良的存在。

    腦袋也不顯得多麼好使。

    相貌顯得反應遲鈍規矩老實,而且好像膽小怕事。

    不是自己拿主意做判斷,而是依照上面的指令乖乖做事之人。

     雨田具彥依然躺在床上,靜靜閉合雙眼,一動不動。

    是活着還是死了從外表上都全然判斷不出。

    我把耳朵湊近他的嘴角,近得隻有幾厘米距離。

    側耳傾聽,盡管微乎其微,但可以聽見仿佛遙遠海鳴的呼吸聲。

    還沒有死,他隻是安靜地躺在昏睡的深底。

    得知這點,我約略放下心來。

    我不想讓事情出現政彥的父親在他離座之間咽氣那一狀态。

    雨田具彥側身躺在那裡,浮現出不妨說是同剛才判然有别的極為安詳、滿足的表情——眼看我在他自己面前刺殺了騎士團長(或之于他的應被殺死之人),似乎終于如願以償。

     騎士團長仍以一如剛才的姿勢沉縮在布面椅子之中。

    雙目圓瞪,小小的舌頭在微張的口中蜷作一團。

    心髒仍在出血,但勢頭減弱。

    拉了拉他的右手,已軟綿綿沒了力氣。

    盡管肌膚仍多少留有體溫,然而皮膚的觸感已有了類似生分的東西——生命朝着非生命穩穩過渡當中蕩漾的生分感。

    我很想扶正他的身體,納入尺寸與身體相符的棺木中——小孩用的小棺木——讓他靜靜地躺在小廟後面的洞裡,今後再也不受任何人打擾。

    然而現在我能做的,隻是把他的眼睑輕輕閉合。

     我坐在椅子上,等待伸展在地闆上的長面人意識恢複過來。

    窗外浩瀚的太平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炫目耀眼。

    一群漁船仍在作業。

    一架銀色飛機光滑的機體閃閃爍爍地朝南面緩緩飛去。

    機尾探出長長天線的四槳機——從厚木基地起飛的海上自衛隊對潛預警機。

    雖說是星期六的午後,但人們仍默默履行着各自的日常職責。

    而我在采光良好的高級老人養護機構的一室剛剛用廚刀刺殺了騎士團長,捆綁了從地下探出臉來的“長面人”,搜尋失蹤了的十三歲美少女的下落。

    人形形色色(1)。

     (1)原文是“人さまさま”,是法國哲學家讓·德·拉布呂耶爾(JeandeLaBruyère)的代表作《LesCaractèresouLesMoeursdecesiècle》的日語譯名,中文譯為《品格論》或《人品論》。

    這是一部描寫17世紀法國宮廷人士,深刻洞察人生的著作。

     長面人怎麼也不醒來。

    我看了幾次手表。

    曆史是個什麼玩意 如果雨田政彥此刻突然返回這裡,目睹這一場景他到底會怎麼想呢?騎士團長被刺殺了蜷縮在血泊中,被捆綁起來的長面人倒在地闆上。

    雙方都身高不足一米,身穿奇特的古代服裝。

    還有,處于深度昏睡狀态的雨田具彥口角漾出微乎其微的滿意笑容(仿佛笑容),地闆一角豁然開着一個方形黑洞——對于造成如此狀況的來龍去脈,我該如何向政彥解釋呢? 但政彥當然沒回來。

    如騎士團長所說,他有工作上的要緊事,為此必須用手機和某個人打很長的電話。

    那是事先設定之事。

    所以不會有中途我被誰打擾一類事情發生。

    我坐在椅子上觀察長面人的動靜。

    腦袋磕在洞角,引起一時性腦震蕩,如此而已。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