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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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們一樣,味噌湯配蘿蔔泥、熱海特産“七尾”蘿蔔鹹菜,放入少量燕麥的大米飯。

    午餐是菠菜或者扁豆的拌菜、一兩個雞蛋做的蛋卷,加上前一天晚上主人們剩下的生魚片或者其他菜肴。

    女傭裡有人特别喜歡吃炒飯,經常自己做着吃,炒飯用的油都是“蓋茨”品牌的高級色拉油,是主人們做天婦羅用過兩三回之後的。

    除此之外,還有咖喱粉拌炒豆芽、鹹鳕魚子、煮豆、鱿魚幹絲等也是常吃的。

    晚餐是蔬菜炖豬肉、濃湯、熱海特産魚貝幹貨、卷心菜炒香腸、牛肉土豆餅、咖喱飯、豬排這些菜肴,一周還要吃一次壽喜鍋(夥食都是主人家負擔,另外醫藥費、洗滌用品類也是主人家支付)。

    可這些濃厚滋味的菜肴,百合都不喜歡。

     不過她說早餐隻吃米飯的話,肚子會脹,所以也會吃面包,配的不是人造奶油,而是雪印品牌的黃油。

    百合口味清淡,不喜歡吃得麻煩,經常用醬油拌着大蔥和蘿蔔泥,澆在米飯上吃。

    磊吉曾經邀請百合去吃過兩三次中國菜。

    結果百合其他菜都不吃,隻說那個奇辣無比的類似老蘿蔔的中國鹹菜好吃,加在泡飯裡吃個不停。

    每次領着百合去京都、東京那些好吃的飯店,她都不覺得開心。

    和阿鈴一起出去吃飯讓人高興,和百合一起的話,讓人興趣索然。

     百合喜歡看《平凡》、《明星》這類雜志,也有全套的《谷崎譯源氏物語》。

    女傭們把廁所稱為“别墅”,大家都知道百合去“别墅”是件大事,每次都要四十多分鐘,因為她一直坐在廁所裡看書。

    雖然百合任性,不顧及别人,但她絕對不偷懶。

    興緻來了,就拼命幹活,把所有的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百合還有潔癖,和以前的阿初一樣,總是穿戴得整整齊齊,顯得皮膚越發雪白,也許這也是磊吉特别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百合性格爽快,和男生在一起也是幹脆利落,從不扭扭捏捏。

    她和阿銀争奪光雄時,好像也有不少故事,不過她不喜歡下流事兒,也許是因為這一點最終輸給了阿銀。

    她和光雄兩個人之間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祖母那麼溺愛她,還讓她出來做工,一定有難言之隐,她剛來下鴨的時候,真的是除了身上穿的一無所有,大家都記得她裙子弄濕,也沒有替換的,隻好把睦子穿過的裙子給她穿。

    五六年之後她離開千倉家的時候,已經是女傭中衣服最多的人了。

    有好幾個裝得滿滿的行李箱,随時都可以帶着這些嫁妝出嫁。

    這也難怪,因為曾經幾次和主人吵架,一會離開,一會又回來,每次都拿到工資以外的餞行費,贊子、鳰子、子、睦子又經常給她和服、襯衫、裙子、毛衣、開衫、手提包、各種首飾等,慢慢地就積攢了很多。

    在千倉家,不知什麼時候又學會了城裡的化妝技巧,以前那個看着好可憐的女孩,轉眼間變成了時尚的小姐,判若兩人。

    百合已經不是那個從九州煤礦來的女孩,無論誰看上去都是一個地道的大阪姑娘了。

    她自己也越來越自信,越來越自負,經常抽空去美容院。

    去的還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四條河原町那裡的鐘紡服務中心。

    贊子有時候和百合擦肩而過,聞到一股法國嬌蘭香水的味道,估計是偷偷拿了贊子化妝桌上的。

    這麼一想,看她用的口紅、冷霜好像也都是伊麗莎白·雅頓的,可能也是偷偷用了主人化妝台上的。

     故事的先後順序雖然有點颠倒,不過百合和阿銀的光雄之争且聽下文,這裡先說說百合後來的出路。

     磊吉一直喜愛百合,慢慢地百合自己也心氣越來也高,總是說想到東京去,去東京做電影明星的助理,不是女傭,而是陪同主人一起去影棚、外景地拍攝的助理。

    這當然也是因為磊吉夫婦在這方面有熟人的關系,的确百合并非做不了這份工作,說不定還會受到主人的重視,不過她愛使小性子,傲慢無禮,這個毛病一點沒有改過,反而比以前更加自以為是。

    當時和磊吉夫婦如同家人般關系親密的女演員高嶺飛騨子正在找助理,磊吉夫婦想,也許可以讓百合去試試,她一定很想去,可是缺點這麼多,讓人擔心,提起飛騨子,那可是知名的大明星,能跟着飛騨子,百合說不定更加得意忘形。

    按照和飛騨子之間的關系,如果磊吉去和她講,飛騨子不好意思拒絕,即便不滿意可能也會用百合。

    如果是這樣,磊吉反而覺得過意不去。

    轉念又一想,如果介紹給高嶺家,百合不知有多高興,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不告訴百合實在于心不忍,畢竟還是想看見她開心的樣子。

    最終這種想法還是在磊吉夫婦心裡占了上風,贊子親自登門,把百合的優點缺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飛騨子,拜托她用用百合看看。

     昭和三十一年夏天,百合作為飛騨子的女傭兼助理住進了高嶺家,當時她和光雄還沒有完全斷絕來往。

    直到和阿銀結婚之前,光雄還向百合保證: “我絕不會和那種女人結婚,那種眉間有傷疤的女人我不要,我肯定會逃婚的。

    ” 也許光雄的話并不都是一派胡言,開始的時候他多少有點這種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