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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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似乎很快就要開了。

    伊凡坐在花園裡,沉重地望着天空,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世界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複雜了?在他的記憶裡,父親會在夏日的花園裡和冬日在爐火邊,為客人送上手工薯條,用燦爛的微笑叫着熟客的名字,再端上一碟油橄榄。

    他的祖父也是如此。

    那個時候,沒人會上門來威脅你,問你要錢。

     他擡頭問天上的父親,自己該怎麼做?天上的星星沉默地閃耀着。

    該怎麼做呢?在伊凡的天空裡,充滿着善解人意的星星,其中當然也有弟弟羅蘭。

    這些至親都離開得太早了。

     伊凡記得那些溫柔的歲月。

    他和雙胞胎弟弟拿着滑闆,去勾搭附近的姑娘;一起躲在椴樹的樹蔭下,喝檸檬汁;身段曼妙的姑娘崇拜地看着他們,聽他們吹噓自己的英雄事迹;還有那些打牌的夜晚,他和羅蘭總能赢走所有籌碼,他們有足夠的默契來玩詭計,一個眼神就能知道怎麼配合。

     一股愁緒将他吞沒。

    船到橋頭自然直,俗話是這麼說的嗎?伊凡把手伸進風衣口袋裡,掏出煙頭,緩緩點燃。

    這時,諾爾走了過來,手裡握着一杯酒,悄無聲息地坐了下來。

     老闆臉色陰沉,表情疲憊,上下颚有規律地間歇性抖動着。

     “一切還好嗎?”諾爾輕聲問道。

     伊凡眼都不眨,出神地望着遠處朦胧的田野。

    半明半暗間,他們影子也變得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伊凡顔色不同的兩隻眼睛——兩隻明亮但不對稱的眼睛。

     當諾爾向他道别準備回房時,伊凡打破了沉默:“需要給薄荷澆水了,它看起來渴極了。

    ” 諾爾點了點頭。

    遠處傳來一陣狗吠。

     “糟糕的一天……”伊凡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拿過水管,按照次序澆灌每株植物。

    流水灌入小菜園中,潮濕的泥土味蔓延在夜晚的空氣中。

    羅勒葉和薄荷葉的濃郁香氣湧入諾爾的鼻子。

     伊凡先給丁香花、蘋果樹和含羞草松了松土,最後給梨樹松土,他總把梨樹留到最後。

    流水聲漸漸變為泥土吸水的聲音,這把他帶回最單純的狀态。

    他們家到底有幾代人曾站在這裡安靜地松土澆水,欣賞大自然呢?這片景緻總能帶給他安全和溫暖。

    在黑夜即将到來的時刻,這又像一個承諾,承諾未來一定會更好。

    然而今天,這份純粹的勞作沒有給“園丁”帶來内心的甯靜,也沒能趕走他的不安。

     諾爾早已習慣這種相處模式,她安靜地觀察老闆。

    他看起來那麼脆弱,彎腰弓背,小心地呵護每一棵植物,仿佛其他事都變得不重要。

    但是她太了解他了,不可能察覺不到他今晚低落的心情。

    她覺得胃裡仿佛打了結,異常難受。

     伊凡把水管小心地收起來,仿佛對待靈巧的蛇一般。

    然後他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非常疲憊。

     他們再次陷入沉默,各自注視着天空。

     周圍一片寂靜。

    如果他們的聽覺和雷昂一樣靈敏,就可以聽見天空中星星的低語。

     “伊凡……”諾爾突然開口,“我知道是誰盜竊了甜品,你一定不會喜歡這個答案的。

    ” 伊凡坐直身體,皺起了眉頭。

    他從嘴裡拿出煙鬥。

     “誰?是誰?” 諾爾看着他,不說話。

     “米埃爾家的孩子?維埃麗娜·帕爾門第的兒子?一定是米埃爾家的孩子!我就知道!我要……” 諾爾打斷了他。

     “不是的,伊凡。

    是你。

    ” 伊凡吃驚地望着她。

     “什麼意思?什麼叫是我?” “伊凡,你以前夢遊過嗎?” 他撫着胡子,一臉困惑:“沒有,沒有,我不記得了。

    那個……就算有,也是小時候,很小的時候了……” “伊凡,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他歎了口氣。

    遠處有隻貓頭鷹咕咕叫着,一隻小蟋蟀唧唧地回應着貓頭鷹。

     “我們越來越了解對方了。

    ”諾爾說道,“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