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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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地探索這個屬于現代女性的“帝國”。

     她父親極少允許她們去逛商場,對他而言女人隻能附屬于家庭。

    這反而催生了珀萊塔對百貨公司的好奇心。

    小孩在這裡會被寵壞,因為商場會給每個孩子發紅氣球,繞在他們手腕上,帶他們玩滑梯,還給“乖孩子”送彩色畫,那些畫上是穿花邊小短褲或者絲絨小短褲的小朋友,他們在摘玫瑰花或者拆新玩具。

    珀萊塔珍藏了很久那些收到的畫,但它們還是在某次搬家後遺失了。

     有一次,媽媽去買手籠。

    她至今仍記得那時手上的皮草味。

    她還記得,那天有位女士因為盜竊一樣小東西而被逮捕——好像是雙絲襪?百貨商店的出現也造就了一批慣偷。

     珀萊塔小心翼翼地掀開盒蓋,裡面雜亂地躺着十幾封手寫信。

    老太太滿意地揚起眉毛。

     通過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可以确定——這些信的作者是同一個人,墨水已經有些褪色。

    有些信上還畫着小圖:這邊有座開滿鮮花的小屋,那邊是巴黎的某條街道,不遠處還有座棧橋。

     老太太把手伸到盒底摸了半天,沒能找到信封,也看不出收信人或寄信人。

    她戴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鏡,随意地浏覽了幾封信,很明顯信的排列沒有規律。

    她的強迫症又犯了,于是把信按照日期整理好,發現它們寫于1953年至1955年間。

     她遵守社會規範夠久了,決定拿幾封信藏在口袋裡。

    既然盒子蓋上積了那麼厚一層灰,可以斷定喬治很少打開這個紙盒。

    事畢,她用腳把盒子踢回原位,出去關上房門,回自己房間去了。

     過了一會兒,忐忑不安的朱麗葉特拿着熱水袋,魂不守舍的,差點在走廊裡撞到馬瑟琳娜。

    後者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拉緊胸前睡衣的衣襟。

     “朱麗葉特,喬治先生不在房裡嗎?”她困惑地問道。

     “沒,他還沒回來。

    ”說完,朱麗葉特加快腳步,向另一隻穿睡衣的“母老虎”房裡走去。

     “朱麗葉特。

    ”珀萊塔在走廊盡頭的房裡喊道。

     朱麗葉特趕緊收拾心神,道歉離開。

    她心跳飛快,整個人都在顫抖。

    如果珀萊塔向伊凡先生告發她怎麼辦?她會失去這份工作,流落街頭。

     朱麗葉特生性悲觀,覺得世界充滿威脅。

    她高中沒畢業就退學了,童年在她的記憶裡充斥着捉弄和羞辱。

    那時候的她一直穿着外婆的舊衣,對于當紅歌手和電影完全不了解,在同齡人眼裡就是怪物。

    對于其他人來說,她臉上似乎貼了張“最佳嘲弄對象”的标簽。

    她喜歡跟老年人一起躲在這個偏僻的旅店,過着規律的生活。

    照顧别人能讓她忘掉苦痛,這裡很适合她。

    如果離開,她還能去哪裡呢? 珀萊塔鑽進被窩,把熱水袋放在腰上。

    朱麗葉特幫她蓋好被子,關掉床頭燈,跟她道了晚安。

    出門前她停下腳步:“珀萊塔太太,關于剛才那件事,我……” “别來煩我。

    ” “但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我讓你出去!” 朱麗葉特道歉後離開了。

     一直等到小姑娘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珀萊塔才用瘦削的手指打開床頭燈。

    她靠着枕頭慢慢坐起來,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嘴角帶着一絲興奮微笑,略帶期盼地翻開第一封信,讀了起來。

     [1]用于保暖的服飾附件,兩端開口,可以把雙手放入保暖。

    通常用皮毛或織物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