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關燈
搞個通宵,不能去了。

    ” “那,我們就照你今天說的開了。

    ”小馮說着,轉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杜為人叫住他,“工作要跟同志們商量着幹,不要急躁,注意團結。

    對群衆積極分子也要注意,把原則交給他們,就放手讓他們去幹,不要綁住他們的手腳。

    ” “是,是,一定照杜隊長的話做。

    ” “好吧,全昭還在等你呢。

    ” 小馮轉了身急忙趕到全昭跟前去。

    杜為人也慢慢往回走。

    全昭剛才提出的那些問題卻萦繞在他腦際。

    “她問我要道路,我不是也還在走着嗎?雖說自己先走了一段,但是,中間是走了不少曲折而彎曲的小路過來的。

    是不是她們也想知道這些教訓?”他邊走邊想。

     杜為人本來是一個印刷工人家庭的子弟,父親去世得早,他的學費是由一個在銀行做小職員的舅父幫助的。

    “一二·九”運動那年,他正在桂林藝術專科學校讀第一個學期;當時戲劇家歐陽老先生領導那間學校,救亡運動比較活躍。

    在那期間,他間接地接受着黨的教育。

    到畢業的時候,正是盧溝橋的烽火燃燒起來了,迅速地把他卷進抗戰的洪流。

    起初,他參加國防藝術社,用他的畫筆在街頭和鄉下,在群衆和軍隊,畫了法西斯的殘暴,畫了人民堅持團結抗戰的力量和信心。

    随後,又參加了廣西學生軍,直接加入了抗日隊伍的行列,開到安徽、江蘇一帶的抗日前線。

     當時,抗日救亡的形勢,要求人們拿起刀槍比拿起畫筆更為迫切,他不得不同他的畫筆告别了。

    到了學生軍不久,他終于被吸收為光榮的共産黨員。

    皖南事變發生,反動的國民黨政府公開“反共”了,在學生軍的共産黨員和革命青年待不下去,他們集體背叛那個反動組織,走到自己的隊伍——新四軍來。

    之後,他就參加了地方群衆鬥争,又到過延安學習。

    抗戰末期,他參加了到新區開辟工作的隊伍,離開延安南下。

     随着隊伍到了河南,日本就投降了。

    黨組織命令他們轉到東北去,在那裡,他參加了四年的農村土改的實際鬥争。

    一九四九年随着野戰軍入關南下,回到自己的故鄉。

    他就是這樣随着革命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跟上來了。

    但是,他覺得自己經曆的思想道路是崎岖的,曾經忍受無數失眠之夜的煎熬,也流過不少的個人主義者的眼淚。

    開頭,要他放棄美術的愛好,服從當時革命鬥争迫切的要求,他思想曾經是那樣的纏綿,那樣的悲痛呵,後來,經曆實際鬥争的鍛煉,終于逐步把他從個人主義的歧途慢慢引上寬闊的集體主義的道路來了。

    過去,曾經那樣魅惑着他的幻想,他把它埋葬了;随着時光的過去,這些曾經走過的崎岖的思想道路的足迹,在他的記憶裡已經逐漸褪了顔色,不好回頭去尋覓了。

    現在被全昭乍然問到,不免感到有點茫然,無從談起似的。

    是不是過些時候他能有那份心情來滿足這位熱情的求教者的要求呢?我們現在暫時不作猜測吧。

     現在,我們倒是要看看幾位昨天還是受着迫害與淩辱的折磨、受着貧困和饑餓所煎熬的農民,今天他們怎樣地在共産黨的領導下得到解放,變成了生活的主人。

    現在,他們第一次主持自己的會議來商量他們自己的命運。

     會場是在油榨的小屋。

    這原先是地主覃俊三的家業,現在被沒收過來成為農民自己的了。

    屋子不大,裡頭躺着一條杧果樹木做成的榨槽,屋角安着看守榨房人的床鋪,一張盡是油膩的小桌。

    參加會的人有的坐在床上,有的圍着小桌,好就着燈吸煙。

    他們都是這次鬥争中新湧現出來的積極分子:則豐、蘇嫂、廷忠和銀英等,梁正也在其中,本來還有馬仔的,他送信到嶺尾去了。

     “老丁、老徐,你們看怎麼開法?”則豐望着工作隊的丁牧和徐圖,感到叫他當主席,很不自在。

     徐圖說:“别膽怯嘛,上次在那麼多人開的大會上你都主持得不錯嘛,現今都是自己人還不好講?” “你就把我們商量好的事情講講,看大家有什麼意見。

    就同跟家裡人商量種地幹活的一樣,有什麼話就講什麼。

    ”丁牧說道。

     “對啰,管他開會不開會,就是大家商量事情,是不是?”坐在床頭的蘇嫂倒是沉着大方。

     “舊社會的人開會,還要三鞠躬,讀什麼總理遺囑呢。

    ”梁正冷淡地說。

     “什麼總是吃粥?”銀英奇怪地瞪了梁正一眼,“國民黨的反動政府,管過誰吃粥啦?” 誰撲哧一聲,引着大家笑了起來。

    楊眉笑得更厲害,笑不出聲來了,把全昭捶了兩下。

     “什麼鞠躬磕頭的?那幫反動的狗雜種,講到蔣介石還要立正呢,腐敗東西,讓他進棺材去吧。

    ”蘇嫂大聲大氣地像吵架似的嚷。

     隻有廷忠不作聲。

     “喂喂,别吵嚷了。

    聽我說正經的。

    ”則豐把兩隻腳抽到床上蹲着,要比别人高一點,好照顧會場似的,順手拿火柴盒子敲了敲桌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