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關燈
很有名,劍橋廣場上用燈光打上了她的名字呢!”莉莉興奮地報告,“漢斯真是遇到好事了呢!” “一定很不錯,”格蕾塔會回答說,“他一定覺得很不錯。

    ” “埃納爾跑哪兒去了?”現在漢斯在問。

     “他去德國治病去了。

    ” “去德累斯頓?” “他跟你提過?”她環視着這間公寓,一個大畫架聳立着,牆邊和搖椅旁都靠着她的畫。

    “莉莉也和他一起去了。

    他們不在,家裡真是冷清。

    ” “她當然會和他一起去。

    ”漢斯說。

    他單膝跪地,開始在地上鋪展開那些最新的莉莉肖像畫。

    “他跟我講了。

    ” “講了什麼?” “講了莉莉,還有德累斯頓那個醫生。

    ” “你在說什麼呢?” “得了,格蕾塔。

    到現在你還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擡起頭,與格蕾塔四目相對,“你為什麼那麼怕告訴我?” 她斜倚在窗邊。

    窗外的雨寒氣逼人,滴滴答答打在窗玻璃上。

    她新畫了六幅莉莉的畫,是一個系列,都是她梳妝打扮的樣子,脖子上戴着格蕾塔送的珍珠項鍊。

    畫中的莉莉臉頰上刷了粉粉的腮紅,還能看到化妝盒裡各類紅色的胭脂,更鮮明地襯托出她本身那種銀白的膚色。

    畫中的莉莉穿着一件無袖高領裙子,鬈發被壓在領子裡面。

    “你真的能從這些畫裡看出埃納爾的影子?” “我現在能看出來了,”漢斯說,“就是剛剛過去的這個秋天他才告訴我的。

    他非常苦惱,舉棋不定,不知道該選布森醫生還是波爾克博士。

    有一天他就到畫廊來了,徑直走到了後面的辦公室。

    當時在下雨,他渾身都濕透了。

    所以一開始我都沒看出來他哭過。

    他臉色很蒼白,比畫裡面的莉莉還要蒼白。

    我當時覺得他都快暈倒了。

    他看上去好像呼吸困難,我都能看到他喉嚨裡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隻問了一句‘出了什麼事’,他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 “你對他說了什麼?” “我說這樣一來很多事都說得通了。

    ” “比如?” “比如埃納爾和你。

    ” “我?”格蕾塔說。

     “是的,比如你這些年為什麼像渾身長了刺似的,這麼不合群。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覺得這也是你的秘密,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

    ” “他是我丈夫。

    ” “我知道你肯定處境艱難。

    ”漢斯站了起來。

    理發師也給他刮了胡子,但臉頰上有一小塊沒刮幹淨。

     “沒有他那麼艱難。

    ”格蕾塔感到心中像吹過一陣清風似的,解脫了許多。

    漢斯終于知道了。

    在漢斯面前的各種閃爍其詞和借口掩飾都可以結束了;她感覺胸中的重負如傍晚的潮水一樣漸漸退卻。

    “那你對我們的秘密,是怎麼想的?” “這就是他,對吧?我怎麼能因為他的本性怪他呢?”他走到她身邊,把她攬進懷裡。

    她聞到漢斯身上須後水的清新味道。

    他脖子後面新剪的發茬撩得她手腕癢癢的。

     “我送他去看波爾克,你覺得對嗎?”她問道,“你不會覺得我做錯了吧?” “不會,”他說,“這也許是他唯一的機會。

    ” 他們站在窗邊,漢斯一直把格蕾塔攬在懷裡。

    樓下濕漉漉的街道上,車來人往,屋子裡卻一片安靜。

    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再讓漢斯這樣抱着了。

    畢竟,她和埃納爾還留着那一紙婚書。

    她必須馬上掙脫開,然後送走漢斯,讓他帶走那些畫。

    他的一隻手正撫着她的腰,另一隻放在她的臀部。

    她的頭靠着他的胸膛,須後水的味道随着每一次呼吸灌入她的鼻腔。

    每次她想掙脫,都覺得綿軟無力。

    要是不能和埃納爾在一起,那她想要得到漢斯。

    于是她閉上雙眼,用鼻子緊貼着他的脖子。

    正當她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全身放松,多年的孤獨感漸行漸遠時,卡萊爾的開門聲突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