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群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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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着一道寒光卷飛,猛向金淳劈去。

     金淳武功,本來不弱,剛才因為大意,緻遭三梭沒羽箭打中右腕,這次他有了準備,見來人刀光如電,勢道很猛,顧不得拔刀,立時向後一閃,左掌一招“巧打金鈴”,反劈過去。

     那人見金淳身手不凡,受傷後仍有這等威力,微感一愕,趕忙一沉腕,撤刀避了人家一招。

     金淳細看來人,二十三四的年齡,一身黑色夜行勁裝,一柄爛銀刀,滿臉忿色,一咬牙,拔下腕背鋼箭,立時血流如注,激射而出,竟一聲不響,左手一翻,拔出背上的單刀,踏中宮進招,一刀劈去。

     三梭沒羽箭打傷金淳的人,正是梁文龍,他奉肖俊之命,協助靜涵衛守純陽殿。

     别看金淳右腕受傷,左手單刀仍是銳不可當,梁文龍爛銀刀和他苦拼了二十幾招,竟難占絲毫便宜,這還是因為金淳右腕受了箭傷,左手對敵,武功減了一半,要不然梁文龍早就得落敗。

     石灼見金淳和人拆了幾十招,還沒有取勝,不由心頭火發,一伸手松開軟鞭扣把,抖手一招“穿雲摘月”,軟鞭抖的筆直,口裡喊道:“金兄,請稍息理傷,等我來收拾他。

    ” 話未完,軟鞭光芒已近梁文龍的前胸。

     梁文龍爛銀刀一招“倒轉陰陽”,架開軟鞭,趁勢回刀,起一招“旋風掃雪”,還攻下盤,石灼一聲冷笑,軟鞭“流星墜地”繞刀一絞,挫腕向外一抛。

     梁文龍隻覺得一股強勁之力,幾乎震得單刀出手,不由心中一驚趕忙合氣凝神,用力撥開軟鞭。

    石灼見梁文龍功力競不是弱,立時厲叱一聲,軟鞭展開快打數招,一霎時鞭影縱橫,排山倒海般狂攻過來。

     梁文龍接了人家兩招,已知對方功力比自己隻強不弱,爛銀刀展開武當心法,以虛避實,以巧打力,合以閃、騰、縱、躍的小巧工夫,和石灼在純陽殿上,對拆了二十多招。

     太極牌孫萬堂,看梁文龍功力雖不如石灼,刀法卻刁猾異常,看情形再打幾十個回合,石灼也沒有制勝把握,立時一個虎撲,躍入鞭影刀光之中,沉聲喝道:“石堂主,請退下,讓我來收拾他再說!” 說着話一掌劈去,掌風疾勁,力道奇猛。

     梁文龍知難硬接,縱身向側面一躍,饒是應變夠快,也被掌風掃着,隻震得梁文龍一個踉跄,幸得避開正鋒,人算沒有受傷,可是一回頭,看見中箭的金淳,正拿另一支巨燭,準備放火,這一下,可把梁文龍急得頂門冒火,哪裡還顧得本身危險,斷喝一聲:“雪山黨徒,跳梁小醜……” 說着話,人卻一個“海燕掠波”,往金淳撲去。

     孫萬堂擋在中間,哪還讓梁文龍由身旁撲過,随手一招“蒼鷹攫燕”,五指齊張,疾向梁文龍抓去。

     這當兒,梁文龍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見孫萬堂出手攔擊,單刀順勢斜劈右臂,人卻往金淳猛撲。

    孫萬堂看刀快近臂,一沉腕子,轉身進步,手掌平推過去,正打中梁文龍握刀右手,梁文龍隻感一陣急痛,手腕如折,銀刀不自主脫手落地,人也跌倒地上。

     就在梁文龍中掌跌下的當兒,金淳也栽倒地上,他手拿的一支巨燭,一閃而熄,大殿上,立時一片漆黑。

     這變故突出意外,連見多識廣的孫萬堂,也驚得怔在那兒,因為以金淳的武功而論,即讓對方用暗器打中要害,總也要有點風聲可聞,最低限度,金淳必然發出幾聲呻吟。

     像這樣一點聲息全無的,忽然跌倒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實在有點奇怪,莫非,這三元觀中,真有什麼超凡入聖的人物不成…… 想這裡,不覺一股寒意,直冒頂門。

    他心念未息,突聞大殿入口暗影處,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三元觀武林一派聖地,豈容你們這等妄為,要動手請出殿外,大家面對面拆招過拳,如果再圖放火,今晚上,你們一個也别想活着出去。

    ” 這幾句話,似乎有着無上的威力,孫萬堂、石灼竟被震住,不敢再存放火的念頭。

     梁文龍已聽出,那是小乞俠諸坤的聲音,心知金淳是喪命在小乞俠七孔黃蜂針下。

     梁文龍聽小乞俠幾句話,震住了兩寇,立時撿起單刀,一躍縱出大殿。

     孫萬堂、石灼也跟着一掠出殿,縱上屋面,纖月淡光下,屋面上站着一個小叫化子和一個三旬以上的友袍提劍道人,這道人正是主持純陽殿的靜涵。

    梁文龍右腕受傷,劇痛正烈,左手提着刀,站在屋面一角。

     孫萬堂把靜涵、諸坤打量一番,問道:“剛才,是哪位用的手段,請出來,我孫萬堂領教朋友幾招。

    ” 小乞俠剛才看到他一掌之下,打得梁文龍刀落人跌,知他武功極高,自己和靜涵,決非他的敵手,本想再用七孔黃蜂針傷他,隻是此物,尚乾露在傳他之時,再三告誡,非遇上十惡不赦的人,或求救命時候,不得随便妄用,剛才金淳要放火燒殿,為保護三元觀免于火焚,不能算是妄用……他心裡風車般一轉,不敢再次妄用七孔黃蜂針,立時淡淡答道:“三元觀,是武林中一派聖地,他妄圖放火燒觀,那是自尋死路,怨得誰來。

    ” 小乞俠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聽得孫萬堂心裡直嘀咕,聽他口氣,明明金淳是傷在他的手中,但卻沒有說出,他用的什麼手法,看他年齡,不過二十多點,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學武功,也不能臻入飛花殺人,摘葉傷敵的境界。

     怔了一陣神,厲聲問道:“你是誰?用什麼手法傷了我們的人?” 小乞俠仰天一聲大笑,道:“他心計太毒,死之應得。

    三元觀盡多風塵奇人,我麼?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

    ” 孫萬堂被激得怒火沖天一聲斷喝道:“就憑你那副形象,也敢滿口狂言,我來試試,你有什麼邪門?” 說話中,一躍而起,淩空飛擊一掌劈去,小乞俠看人家掌風淩厲,知難硬接,縱身一避,閃開正鋒,回手一招“手揮琵琶”,反打後心。

     孫萬堂估不透小乞俠來路,對招時絲毫不敢大意,三四個回合之後,已看出小乞俠功夫并不比自己深厚,拳招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膽氣一壯,放手搶攻,呼呼幾掌迫得小乞俠連連後退。

     孫萬堂幾招得手,立動殺機,雙掌疾展連環,三合之後,諸坤已被一片掌風罩住,這時小乞俠縱然要用七孔黃蜂針簡,可是已被人掌勢逼住,一個失神就得送命,哪裡還有時間去取暗器。

     靜涵着諸坤險象環生,長劍一領,搶攻過去,石灼軟鞭一招“神龍卷尾”,撥開靜涵長劍,接着軟鞭展開一掄急攻。

    靜涵被石灼幾招快攻,招架都感吃力,自是無法再去解救諸坤之危。

     梁文龍冷眼旁觀,看石灼軟鞭攻勢雖狠,靜涵還可抵擋,小乞俠卻已到危險關頭。

    隻得咬牙,強忍右腕傷痛,一個虎撲,爛銀刀斜劈過去,孫萬堂冷笑一聲,雙掌一緊,把梁文龍也罩在掌力之下。

     這一來,固然是減少了諸坤的壓力,可是梁文龍這個罪可就受大了,他右腕疼痛正劇,刀招虛浮,每受孫萬堂掌風震在刀上,傷處就如刀割,不到五合,一條右臂全腫起來,爛銀刀漸覺沉重,被孫萬堂乘勢一掌,打得翻下屋面。

     小乞俠見梁文龍翻下房去,不知生死,氣得雙目中冒出火焰,力貫雙臂,一招“童子拜佛”,硬接一掌,人卻借勢向後躍退。

     這一掌雖震得諸坤頭暈眼花,但确逃出了孫萬堂雙掌威力圈外,一伸手取出七孔黃蜂針筒,就要施放。

     這當兒,突聞一聲長笑破空傳來,笑聲未住,一個長衫布履的人落在諸坤前面,小乞俠看是華元,趕忙一收針簡。

     孫萬堂已出手一掌向華元劈去。

     儒俠養氣功夫本來很深,無奈他昨夜遭人聲東擊西地戲弄,跑了半夜,就憋了一肚子氣,今夜裡一見孫萬堂,一語未發,迎面就給一掌,不由引發怒火,冷笑一聲,右掌一翻擒拿手,反扣孫萬堂的脈門。

     儒俠華元出手如電,而且,有一股潛力随手而發,其勢極大,孫萬堂心裡一驚,知逢勁敵,左掌一收讓過擒拿手,右掌一招“斜切藕蓮”,橫斷華元右小臂,儒俠一沉右臂,左掌反抛打出,孫萬堂被華元奇招所制,被逼退了兩步,不由一怔,定下神,厲聲問道:“你是誰?” 儒俠華元冷笑一聲,答道:“你不要問我是誰?三元觀這地方絕不允許你們撒野……” 華元話未完,孫萬堂已聽得怒火千丈,冷笑一聲,伸手取下背上太極牌,一招“飛钹朝海”,猛向華元打下。

     儒俠一見孫萬堂手中兵刃,知必有絕妙招數,不敢大意,一轉身,摘下背上鐵骨折扇,和孫萬堂打在一起。

     太極牌是一種外門重兵刃,一施展開,一丈内,全部是呼呼勁風。

     孫萬堂求勝心切,出手招數很辣異常,華元鐵骨折扇雖然招數精妙,但吃虧在不敢硬接對方兵刃,纏鬥到十合之後,孫萬堂太極牌攻勢愈覺淩厲迅猛。

     儒俠被迫後退,漸漸地逼出華元真火,知道今晚不見真章,對方絕不住手。

     心念一動,招數立變,施出鐵骨扇成名絕技“十九式連環快打”,一霎時,扇影縱橫,反守為攻,直似狂風驟雨。

    孫萬堂猛覺對方變招搶攻後,鐵骨扇飄忽不定,而且,着着不離要害穴道,隻得改采守勢,把太極牌舞得風雨不透。

     靜涵和石灼也正拼到生死關頭,石灼軟鞭着着搶攻,靜涵長劍隻有招架之力。

     再說司徒霜和杜月娟,兩個人由側面進了三元觀,觀内房舍毗連,一片沉寂,除數十丈外一座高大殿内隐隐透射出燈光之外,别處再無燈火。

     倆人加緊腳步向那燈光所在趕去,一路上越屋而過,也不見有人攔截,不大工夫,已近那重大殿,殿内畫梁雕棟,莊嚴異常,正中供奉着三尊高大神像。

     杜月娟藝高膽大,也不管大殿是否有人防守,就飄身落入殿内,司徒霜緊随躍下。

     兩個人邁着輕盈碎步,走近神案,臉上神色自若,微帶笑意,好像進香的客人一樣。

     杜月娟走近神案,擡頭看着老子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神像,笑道:“既入道觀,見神像總該一拜。

    ” 說畢,盈盈跪下,司徒霜看杜月娟真的拜了下去,也跟着跪倒,倆人拜罷,尚未起身,猛聽黃緞神幔後面,當的一聲鐘響,靜夜裡,其聲愈覺清脆,發人深省。

     杜月娟、司徒霜不約而同一躍而起,擡頭看,神案上兩支大紅燭火焰融融,照得滿殿通明,卻不見有人,杜月娟略一怔神,望着那黃緞神幔說道:“什麼人?請快出來,神幔後面豈是藏身的地方嗎?” 隻見黃緞神幔慢慢掀開,裡面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穿一身深藍色的短服勁裝,腰裡圍着一條類似軟鞭的兵刃。

     杜月娟看那孩子長得清秀,甚讨人愛,微笑問道:“你這孩子是誰?半夜裡跑到神幔後面藏着幹什麼?” 那孩子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倆人一陣,看到司徒霜時,略一動容,答道: “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你們喧賓奪主,反倒問起我來了。

    我問你們,兩個女人半夜裡跑到這裡做什麼呢?” 這幾句話如果出于一個大人之口,杜月娟恐怕早已下辣手,但從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情勢自又不同,杜月娟看他答得聰明,随口笑道:“我們是來找人的呀!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武當派的門下?” 孩子一聽,說是找人,想了一下,答道:“你們是不是找我秋哥哥,羅雁秋?” 杜月娟聽得心裡一跳,暗想:這孩子真有點怪道,他怎麼會知道呢?隻得點點頭,又問道:“你是他的兄弟?” 孩子搖搖頭道:“我叫嚴燕兒,我師兄是他結盟大哥,我也算是他的兄弟,你們是不是雪山派的賊人?” 這幾句話,說得社月娟臉上湧現怒容,答道:“你這小孩子,怎麼可以出口傷人。

    ” 嚴燕兒答道:“如果你們不是找我秋哥哥來,我早就罵你們了,哪裡還會對你們這樣客氣?” 杜月娟氣得臉上變了顔色,本來她隻要一施辣手,嚴燕兒不死也得重傷,可是,這時她心中急于要見雁秋,又看嚴燕兒是個十幾歲孩子,竟動了恻隐之心,不忍把他斃命掌下。

     大凡一個人動了情,難免受烏及屋,杜月娟一見雁秋就被牽動情懷。

    她對羅雁秋倒不一定就動邪念,卻無法排除日夜繞緒心頭的懷念。

     雪山派實力如何?杜月娟自是了如指掌,在她想要救羅雁秋的性命,就隻有把雁秋拉入雪山派中。

     所以,她不惜千裡追蹤,趕到武當山來。

    嚴燕兒幾句話,雖激得她怒形于色,但她還是忍了下去,沒有發作,強笑道:“好吧!不管我們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你去找羅雁秋來,我有話對他說。

    ” 嚴燕兒心裡暗覺奇怪,怎麼雪山派人,好像和羅雁秋都有了很深的交情一樣,昨夜那紅衣女子送來了四粒雪蓮子,今天,又和這一位玄裝女人,一同來找他。

     他心中猜測不透,不由多看了倆人幾眼,慢條斯理地答道:“你門不能再往裡面闖,我去找他出來和你們講話。

    ” 杜月娟笑應一聲,嚴燕兒才慢慢地出了殿門,向後面走去。

     這座三清殿原有張慧龍另一個弟子靜月主持,今夜,又有歐陽鶴奉命協助,倆人隐在大殿屋脊上面,杜月娟、司徒霜入殿後的一切行動,都被倆人看在眼裡。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嚴燕兒什麼時候隐入了神幔之中,嚴燕兒走了以後,倆人都取出暗器扣在手中,隻要杜月娟和司徒霜有什麼舉動,立時打出阻止。

     出于意外,嚴燕兒離開了三清殿後,兩個人都對着神像靜立,神案上兩支高大紅燭融融,照着兩個美麗窈窕的身體,看她們粉臉上神态表情變化不定,似乎都在想什麼心事,又似對着神像祈禱。

     看得靜月和歐陽鶴,心中覺着奇怪,猜不透這兩個女人在搗什麼鬼? 一陣夜風飄傳來純陽殿叱喝和兵刃交擊的聲音,想那裡打的正烈,三清殿中也站着兩個敵方高手,卻是異常寂靜。

     突然一個閃電般的回憶,掠過歐陽鶴的腦際,對神像癡立的那紅衣少女,不正是巴東寒夜墓地中,羅雁秋力戰李英白時所遇的司徒霜嗎? 難道她和五弟匆匆一面,真的就動了愛慕之心嗎? 可是,那身着玄衣的女人,又是誰呢? 如果說司徒霜對雁秋動了愛心,想找他說幾句體己的話,決不會另帶一個女人同來,而且那玄衣少婦,看上去身份似乎還要比紅衣少女高些,入了大殿之後,全由她一人問話。

     聽口風語氣,她似乎也是要找雁秋,難道說,她也認識五弟嗎? 歐陽鶴越想越覺湖塗,這就屏息凝氣,隐在暗處不動,存心要看明白這中間究竟是鬧的什麼把戲了。

     不大工夫,步履聲響,羅雁秋跟在嚴燕兒身後,踏屋越脊而來。

     倆人一到三清殿,嚴燕兒第一個跳下去,擡頭挺胸先入大殿,羅雁秋背插白霜劍,也跟着躍下屋面,進了殿門。

     杜月娟和司徒霜,一見雁秋,都微含笑意地對他點頭,杜月娟還輕輕喊了聲:“兄弟,你好!” 一聲兄弟,叫得相當甜脆、悅耳,那聲音歡愉中帶些幽怨。

     羅雁秋星目流轉,先對杜月娟拱手一禮,答道:“師弟給師嫂見禮了……” 說此,回頭又對司徒霜拱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