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真與愚蠢的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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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鍋上的螞蟻。

     “沒,沒什麼。

    ”徐承回答得有些心虛,沒敢把同事們熱情喂她各類小食的事兒告訴岚岚,否則她非跟自己急紅了眼睛不可。

     喂了些退燒藥也無濟于事,沒多久都給吐出來了,夫婦二人無法,隻得送她去醫院。

     圓圓雖然很不舒服,可意識還是有的,躺在岚岚懷裡,小肉胳膊纏着岚岚的脖子,虛弱地叮囑她,“媽媽,圓圓不去醫院……” “不去,咱們不去。

    ”岚岚撒着慌,感覺眼淚都快下來了,雙臂緊緊摟着女兒溫熱的身體,恨不能自己代她受過。

     徐承心裡也不是滋味兒,一聲不吭地把車開往兒童醫院,一邊盤算着該如何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哭鬧場面。

     然而,不管他們倆怎樣絞盡腦汁想蒙騙圓圓,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小孩子也自有她自己的判斷,一看周圍來回晃悠着的穿白大褂的醫生們,就啥都明白了,兩行熱淚頓時滾滾而下。

     醫生草草看了看孩子的面色,刷刷刷地填了兩張單子,“先去驗個血,然後再驗個大便。

    ” 隻能照做。

     圓圓最害怕驗血,一看見手捏刺針的驗血護士就先大哭大叫起來,把兩人生生折磨出一身汗來。

     醫生一看化驗單就下了定論,“肚子吃壞啦,要挂水。

    ” 岚岚憤憤地睨向徐承,他的臉色頓時陷入尴尬的僵滞。

     領完藥就去排隊挂水。

    徐承抱着困倦的圓圓,眼睛卻時不時瞟向一言不發的岚岚,想要解釋些什麼,又無從說起。

     岚岚卻沒再埋怨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歎了口氣,“以後圓圓還是不要跟你出去的好。

    ” 徐承伸手抓到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傳達他的歉然。

     小護士給她紮針的時候,圓圓眼裡飽含淚水,可憐兮兮地說:“阿姨,輕點啊!” “寶寶乖,阿姨保證會很輕的。

    ”小護士和藹地摸摸她的頭。

     岚岚看着那小護士,不勝感激。

     三瓶水挂完,已是繁星滿天。

    躺在岚岚懷裡的圓圓再沒力氣折騰了,昏昏欲睡。

    岚岚望着窗外連成一片的橙黃色路燈光,卻不再輕松。

    唯一的念頭就是圓圓能盡快好起來。

     自從圓圓出生以來,她的快樂就變得格外簡單,圓圓健康開心她就心情好,圓圓隻要一生病她就六神無主,做什麼事都沒心思。

     而默默開車的徐承卻是另外一種想法。

     他想,如果他跟岚岚沒有生孩子,或者沒有這麼快地要孩子,是否他們的生活會更加美滿? 岚岚最近老是覺得心煩意亂的,有人說,女人的第六感是最靈敏的。

    而她現在就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第六感正在悄悄地運行,好似向她預示哪裡要出問題,可具體又尋摸不出個道道來。

     最後她不得不把這種不安定感歸咎于這一陣太累的緣故。

     女兒生病休養了半個多月才算徹底康複。

    身邊的人也不消停,先是弟弟趙磊跟父母不知怎麼鬧上了别扭,搬出去租房住了。

    岚岚一門心思撲在圓圓身上,也懶得多說他。

     表姐呂倩與段立平之間的猜疑不但沒有随着時間的遷移緩解下去,反倒愈演愈烈,最近已經開始鬧起了離婚。

    前不久,岚岚帶女兒去複診,出來時居然在醫院門口遇到段立平,獨身一人,既沒看見呂倩,也沒看見倆孩子。

    岚岚很長時間沒看見他了,隻覺得他身上的商人氣息日益濃重。

    她雖然跟呂倩關系很好,不過和這個表姐夫卻始終隻有點頭之交。

    這次偶然碰上了,她不想多事,本打算打聲招呼就分道揚镳,不料卻被段立平揪住了訴起苦來。

     “岚岚,你算你們家裡比較講道理的人了,到底念的書也比他們多,我想請你幫我好好勸勸呂倩,不要總是蠻不講理,本來沒事,也被她懷疑出事情來了。

    她就算看不慣我,那我們還有倆兒子呢,是不是!真要離了婚,怎麼弄啊?” 岚岚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幸好懷裡的圓圓嚷着要尿尿,給她解了圍。

    在洗手間服侍女兒上廁所,她對着白而空洞的潔具無端發出一聲歎息。

     六月很快逼近,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岚岚的生日在七月裡,她掐指算了算,今年是她二字當頭的最後一年,過完這個生日,她就算與芳華年紀完全告别,轉而步入而立之年了。

    也許每個女人在年紀轉折的關口都會出現類似的焦慮感,雖然岚岚是天生的樂觀派,但未必表示她的潛意識裡沒有同樣的危機意識。

    前不久還持有的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現在開始逐漸動搖。

     日子就這麼紛紛亂亂地向前滑去。

    岚岚依舊輾轉忙碌于公司和家庭之間,被各種各樣的小麻煩時不時騷擾一下,偶爾空閑下來,她有種想找個人傾訴的感覺,以前每每有此想法,她會毫不猶豫地找董曉筠。

    可是現在連曉筠都變了,她們之間有了隔膜,她輕易不想去主動聯絡她。

    想來想去,便給許久沒有聯系的劉燕莎打了個電話。

     頭一回電話打過去沒人接,吃了飯,她就又打了一次,結果沒說兩句就被劉燕莎匆匆挂斷了,她比岚岚還忙。

     臨下班時分,劉燕莎才給她打回來,話沒聊幾句,她就先抱怨開了。

    原來她離婚不久的丈夫竟然瞞着她偷偷把兩人共有的房子給賣了,如果不是因為最終的過戶手續需要房屋所有權人的共同簽字,前夫萬般無奈下打電話通知了她,她還被徹底埋在了鼓裡。

     “我哪裡肯簽,讓他把錢給我先拿出來,我一手抓着錢,一手才把字給簽了,否則他指不定又要耍什麼花招!岚岚,我現在算真認清了,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吃裡扒外,忘恩負義!”劉燕莎憤怒地隻差聲淚俱下。

     岚岚隻能反過來安慰她,自己的那點兒莫名其妙的小煩惱在劉燕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