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宿仇

十年前，山下安置區來的一位女士在山中開辦了一所學校。吉米娜沒錢，但她有自己的法子——用威士忌充當學費——每天清晨帶一桶威士忌放在拉法熱小姐的書桌上。拉法熱小姐在這裡教了一年書以後，便死于戒酒性谵妄^[1]，這麼一來，吉米娜的教育便也就此中斷了。

    在小酒場的河對岸還有一間小酒場，那是多爾壯姆家的釀酒作坊。多爾壯姆家族和坦楚姆家族從不來往。

    他們互相仇恨。

    五十年前，老傑姆·多爾壯姆和老傑姆·坦楚姆在坦楚姆家的小屋為玩“牌傑克”^[2]大吵了一架。傑姆·多爾壯姆把紅桃老K扔到傑姆·坦楚姆的臉上，怒不可遏的坦楚姆則用方塊9向多爾壯姆砍回去，其他幾個多爾壯姆和坦楚姆也都加入了戰鬥。很快地，小木屋裡便撲克牌四處亂飛了。多爾壯姆家年輕一輩的哈斯特魯姆·多爾壯姆倒在地上，一張紅桃A給塞進他嗓子眼裡了，他痛苦萬分地翻滾着。此時的傑姆·坦楚姆站在過道上，臉上燃燒着惡魔般的仇恨，捏着一把又一把的牌戳向對方。坦楚姆老媽則站在桌子上往多爾壯姆家的人身上潑着滾燙的威士忌。老海克·多爾壯姆手中的王牌已經使盡，隻得将他們家的人聚到一塊兒，自己一邊左右拍打着煙葉口袋，一邊撤出木屋，騎上閹牛怒氣沖天地一溜煙跑回了自己家。

    是夜，發誓要報仇雪恨的老多爾壯姆和他的兒子們，回過頭去在坦楚姆家窗戶上放了一個嘀答作響的東西，又在門鈴裡别了個扣釘，然後全身而退。

    一個星期以後，坦楚姆家的人又在多爾壯姆家的酒場裡放了些魚肝油。如此這般，兩家的梁子就這麼結了下來，一年又一年地延續着，先是一個家庭被整個滅掉，然後是另一個家庭。

    [1]震顫性谵妄（Deliriumtremens）又稱戒酒性谵妄，是一種短暫的中毒性意識障礙狀态，通常發生于長期飲酒突然停飲或減少飲酒量之後。

    [2]一種簡單的紙牌遊戲（slapj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