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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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開始。

    ” 秒表嘀嗒一聲,開始計時,克萊跑了起來。

     最近他們總是這樣開始比賽。

    亨利特别鐘愛電視裡那種槍聲一響,滑雪運動員便齊刷刷地滑下雪山的樣子,所以他也開始采取同樣的辦法。

     像往常一樣,倒計時開始的時候,克萊離起跑線還有一段距離。

    他無動于衷,面無表情,赤腳踩在地上,這感覺極佳。

    一聲令下的時候,他剛好沖過起跑線。

    他開始跑起來,這才發覺雙眼刺痛,淚水灼燒着他的眼睛。

    他握緊了拳頭。

    他現在做好準備了,準備好面對這個白癡小隊,這個恐怖的青少年世界。

    他甯願再也不用看到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他腳下的野草左右搖擺,仿佛在為他的步伐讓路。

    就連他呼出的空氣似乎都是為了從他體内逃逸出來。

    盡管如此,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兩道弧形的淚痕,在他跑到第一個拐彎處,跑向賽爾頓、馬圭爾和補鍋匠時就已經開始風幹了。

    克萊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

    他隻有兩條腿兩雙手,但它們可以以一當十。

     “來吧。

    ” 他們煞有介事地聚集起來。

     他們在第四跑道上與他相遇,用滿身臭汗和揮舞的前臂迎接他,他的雙腿依然在空中前後交替地跑動着。

    不管怎樣,前進的動力滿滿。

    他用右手支撐着爬過橡膠跑道,然後又用膝蓋來支撐,接着他就把馬圭爾甩到了身後。

    他避開了沖過來的賽爾頓的臉。

    在那一瞬間,他能看到這個可憐的家夥兩眼一黑,然後他就把他擊倒了,重重的一擊。

     這個時候,體态渾圓的布賴恩·補鍋匠·貝爾——他的另一個外号叫豐滿先生——沖過來,急不可待地給他一記重擊。

    這一拳掃過他的喉嚨,肥厚的胸膛撞在他的後背上。

    他急迫又嘶啞地低語道:“這回我可抓到你了。

    ”克萊不喜歡别人這樣低聲跟他耳語。

    同樣,他也不在意什麼抓到了,很快草叢中就多了一具躺倒的像是大麻袋一般可悲的身軀。

    大麻袋的耳朵在流血。

    “媽的——!”克萊卻已經跑遠了。

     是的,補鍋匠被淘汰了,可另外兩個又卷土重來,一個受了傷,另一個還很難對付。

    但這些困難顯然算不了什麼。

    克萊把他們推開,很快便大步跑開,仰起身子,把受過撞擊的後背挺得直直的。

     此刻,他打量着接下來要面對的兩個人,他們并沒預料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施瓦茲穩了穩身子的重心。

     斯塔基又啐了一口。

    這家夥簡直是個該死的噴泉,一隻醜陋的滴水獸! “來吧!” 這是斯塔基喉嚨裡那隻小獸在發出戰鬥的信号,以此來喚醒身體的力量。

    他本應更清楚狀況才對,克萊是不會受到威脅的,也不會被激怒。

    在遠處的背景中,前面三個男孩子蜷成一團,已經變成了三個模糊的影子,克萊轉過身,改變了方向。

    他現在的目标是斯塔基,斯塔基已經不再往地上吐口水,而是也開始活動身體了。

    他幾乎就要抓到克萊衣領的一角了,然後,毫無疑問,施瓦茲出場了。

     像前面提到過的一樣,施瓦茲像一列火車一樣擊中了他。

     兩點十三分的快速列車。

     他把克萊撞倒在地,整齊的劉海壓在克萊頭上,他們的一半身子躺在第一條跑道上,另一半埋在草叢中,接着斯塔基的膝蓋頂了過來。

    他那長滿毛發的腦袋撞在了克萊的臉蛋上。

    他們在血泊裡踢打、掙紮,猛推對方,混雜着斯塔基啤酒味的口臭(天哪,真是同情那個看台上的可憐女孩),他甚至還使勁捏了他。

     他們的腳胡亂地踢着蘇格蘭格子衫,仿佛快要窒息一般。

     看台上傳來一聲抱怨,遙遠得好像是幾英裡以外傳來的。

    “什麼鬼東西都看不到!”如果他們在内場糾纏太久,觀衆就得跑到彎道上去看了。

     在博恩巴洛公園的這片綠地上,發生了太多的搏鬥事件,但是克萊總能找到破解之道。

    對于他來說,這一切結束之後,不存在什麼勝利或者失敗,也不存在時間的流逝和金錢的耗費。

    他們傷他多重并不重要,因為他們并不能真正傷害到他。

    他們控制他多久也不重要,因為他們沒法真正制服他。

    至少,他們還不能對他造成足夠大的傷害。

     “壓住那邊的膝蓋!” 施瓦茲提出了一個看似精明的建議,但是已經晚了。

    一個自由的膝蓋就等同于一個自由的克萊,他終于掙脫開,跨過腳下上百公斤重的障礙物,開始加速。

     現在場内發出了歡呼聲,還有人吹起口哨。

     觀衆們呼喊着男孩們的各種外号,從看台一直傳到了跑道上。

    因為距離很遠,他們的呼聲聽不太清——更像是夜晚南風襲來時他房間裡響起的歌聲——但是他們确實沉浸在此刻的氛圍中,羅裡也在其中。

     在離終點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克萊一個人獨享着赭紅色的跑道。

    他的心跳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