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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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boitedebijou點心坊的Macalla蛋糕和Canneles蛋糕。

    唯一像主餐的肉類是西班牙馬爾多納家族限量的伊比利亞火腿,據說是喂百裡香、迷疊香的豬。

     站在落地窗邊那一排棕榈樹陰影下五六個像烏鴉般穿着黑西裝的年輕人,被認出是過去那些年全島内最有權勢的一小撮人。

    他們平均年齡不到四十五,腦殼剖開裡頭可能像法拉利引擎或勞力士表一樣複雜精密,他們号稱是“國王人馬”,這些天替年輕的“總統”浴血肉搏打出多少場可稱為奇迹的戰役。

    但有人說其實他們就是操縱那小木偶魔法師背後懸絲的那幾隻手指。

    他們幾個在緊急狀态下,隻要聚在一起開個會,最高層級的金融、外交、海空交通、軍隊乃至警察……一切指令,皆由這幾個年輕人決定。

     但整個宴會的中心仍在那雙人組的薩克斯風樂師,今晚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吹奏了諸如SoWhat、TakeFive、Sly化好幾首讓人懷念而淚濕的經典爵士,男男女女環繞着這對樂師,在舞池中款款搖擺。

    旅館裡的老一輩人也幾乎全出席了,奇怪是在燈光控制的暗影層次下,這麼多木乃伊般許久沒從他們小墓穴挪出來的老人們,并沒有讓這個晚宴有一種老人同鄉會或贍養院聖誕party的衰敗氛圍。

    一切顯得那麼輝煌、昂貴且尊嚴,像他們年輕時候在圓山飯店或空軍俱樂部裡開的那些party。

     有些年輕人舉着高腳杯在談論比利時的南北分裂,北方荷裔佛蘭德斯百分之六十人口的大區不願再負擔南方法裔瓦隆小區百分之四十人口的賦稅。

    但若佛蘭德斯獨立,作為新歐洲首都的布魯塞爾可能會從比利時國土消失,哦,不是,是抽離它的寫實國土,變成“境外之城”,不屬于歐洲任何國家國土的一座歐洲首都。

     天空之城。

     這個話題有點煞風景。

    大部分輕聲細語像思慕微微之情話的内容,其實仍不脫那個某某最近申請到一個據說規模可以上億的案子;那個某某剛下台就被找去哪一家大基金會當總經理;某某不是剛拿到日本人委托的一筆錢要去拍北京滿漢全席的制作全記錄……鮮衣怒冠,得意須盡歡。

     “今非昔比啊,夫人。

    ” 圖尼克與老人們同時回頭,原來在諸人不留意間,那群黑西裝烏鴉其中一個像貼着牆面移動的影子,拿着酒杯出現在他們身後。

    圖尼克認出他來,他可算是這群年輕權力新貴裡的頭兒。

    穿着像個招牌的黑色束領改良唐裝,但襟前一排金扣使得那一身既不是列甯裝亦不是中山裝的古怪外套,有一種日本高校男生制服既陰性又暴力的氣味。

    這家夥被認定是新一輩政治明星裡頭腦最好且最具謀略的一個,他的眉眼很淡,始終眯着一張笑臉,發梢和鬓角竟有幾撮霜白。

     “今非昔比喽。

    隻是想提醒各位:這是在我們的夢裡,不是在你們的夢裡喔。

    ” 他非常清楚坐在這一區的老人們全部讨厭他。

    但那像小學生舉辦躲避球賽對敵校躲避球隊的憎恨情緒一樣幼稚。

     圖尼克是唯一一個舉杯向他回禮緻意的,他心裡對這家夥有一種複雜的情感,撇開族群恩怨,他和他或是家羚的内在或皆有一極相似的變形蟲形貌。

    他們是換裝癖舞者,他們沒有一個真正感傷耽溺的靜物街景,沒有真正不舍摧毀揉掉的美好昔時。

    他們在一種蛇蛻皮無止境穿上脫下各種身份的時間感中,讓自己保持一種始終高燒、白血球恒擴張吞噬殲滅體内孱弱細胞的進化狀态“變成新人類。

    ”在部落格上嬉嘩笑谑又無須任何立場地誇談時事、炫輝昂貴又古怪的F1賽車、地下音樂、獨立制片電影知識,讓這個真實中根本不可能從島國貧乏文明生長出來的虛拟人物——華麗的蓋茨比加上村上龍加上傳奇中老去奧黛麗.赫本的小狼狗或再加上吉姆.莫裡森——頹廢華麗憤怒又脆弱,弄得網絡上的老中青三代仕女們如癡如醉,神魂颠倒,短短數月點閱率便破百萬。

    如同這家夥曾在魔法師一家人全陷入貪渎弊案之泥淖時,可以斷尾求生提出“台灣的第一社會是經曆日據時期五十年的老一輩社會精英,對日本殖民充滿懷念情感對國民黨白色恐怖高壓統治充滿怨念;第二社會是一九四九年随國民黨戰敗六十萬部隊撤退來台的那一批人及其後代,他們對大陸充滿愛恨之情,念念不忘自己是從那塊大陸被扔到此處,他們經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