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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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動身下山,疲勞幾乎立即向我們襲來。

    艾莉森在她的左腳跟上發現了一個水泡,那是新鞋磨出來的。

    我們試圖臨時湊合包紮一下,結果浪費了十分鐘,陽光迅速消失了。

    黑夜突然降臨,仿佛幕布落下來。

    伴随而來的是風。

    天空依然明朗,星星十分明亮。

    但是我們不知在何處下錯了一個石坡,結果在我認為能找到歇宿點的地方卻找不到了。

    步履維艱,看不清該往哪裡下腳,頭腦也越來越糊塗了,隻知道傻乎乎地往前走,結果走進一個巨大的火山凹地,與赤裸的月球景觀頗為相似。

    周圍盡是留有雪痕的懸崖峭壁,狂風呼嘯。

    狼群随時可能出現,絕不再是平時閑談中輕松提及的趣事。

     艾莉森心裡一定比我害怕得多,同時可能覺得比我更冷。

    到了凹地中央,情況已經很清楚,除非走回頭路,否則根本出不去。

    我們在一塊巨石的背風處休息了幾分鐘。

    為了取暖,我緊緊地抱住她。

    她躺在我懷裡,頭鑽進了我的羊毛套衫。

    我們緊緊抱在一起,但與性毫無關系。

    在那十分奇特的環境中,我抱着她,全身直發抖,與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雅典夜晚,距離足有百萬年百萬英裡之遙。

    我覺得……抱着她沒有什麼特殊含義,的确沒有什麼特殊含義。

    我對自己說,這時候不管抱着什麼人感覺都一樣。

    我舉目遠眺,覺得眼前的嚴酷環境和我的生活道路十分相似,我突然想起趕騾人早些時候說過的話:狼從不單獨出擊,總是成群發動進攻。

    單槍匹馬的狼純屬神話。

     我強迫艾莉森站立起來,我們開始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順着朝西的一條山脊走,經過另一個山口和一個山坡,遠方的黑色林海依稀可辨。

    上山時我曾注意到一座突岩狀的小山,此時我們終于看見了它在天邊的輪廓。

    歇宿點就在小山的另一面。

    艾莉森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了,我緊緊抓住她的手,死拉硬拽地拖着她往前走,一路上吓唬她,求她哄她,隻要能讓她往前走,無所不用其極。

    二十分鐘後,我們終于看到了黑色方塊狀的歇宿點隐伏在小峽谷裡。

     我看表,從這裡攀上頂峰用了一個半小時,返回原處則用了三個多小時。

     我摸着黑進去,讓艾莉森坐在一張床上。

    然後我劃了一根火柴,找到了燈,想把它點上。

    可是沒有燈芯,也沒有油。

    我轉身找到爐子,謝天謝地,裡面還有些幹柴。

    我把能找到的紙——艾莉森的一本企鵝叢書小說,我們買來的食品的包裝紙——全都撕碎。

    我把碎紙點着,開始禱告。

    開始是碎紙燃燒冒出來的煙,接着煙裡有了樹脂的氣味,終于點燃了。

    幾分鐘後,小屋裡開始充滿了搖曳的紅光和深褐色的陰影,更加令人高興的是,屋裡暖和起來了。

    我提起一隻桶。

    艾莉森擡起頭來。

     “現在我要去取些水。

    ” “好。

    ”她面帶倦容地一笑。

     “我應該鑽到毛毯底下去。

    ”她點頭說道。

     但是五分鐘後我從小溪回來時,她正小心翼翼地往爐門裡添木柴。

    她在床鋪和爐子之間的地闆上鋪上了一條紅毛毯,光着腳在上面走。

    在一張下層的床鋪上,她擺好了我們要吃的東西,有面包、巧克力、沙丁魚、橘子。

    她甚至還找出了一隻平底鍋。

     “凱利,我命令你到床上去。

    ” “我突然想起我是當空姐的。

    飛機失事時,我們是生命和靈魂。

    ”她拿起那一小桶水,開始把水澆在平底鍋上。

    她蹲下來的時候,我可以看到她腳後跟上紅腫的痛處。

    “你後悔嗎?” “不。

    ” 她擡起頭來反盯了我一眼。

    “隻是不後悔嗎?” “我很高興。

    ” 她聽了很滿意,把注意力又集中到平底鍋上去,往裡加水,動手把巧克力弄碎。

    我坐在床沿上,脫下鞋襪。

    我想盡量自然些,可是不能,她也做不到。

    小小的房間,暖洋洋的,隻有我們兩個人,天氣很冷,周圍一片荒涼。

     “對不起,我太女人氣了。

    ” 我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嘲諷,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臉。

    她開始攪動爐子上的巧克力。

     “别犯傻。

    ” 一陣狂風撞在鐵皮屋頂上,門也被吹了個半開。

     她說:“幸好沒有碰上風暴。

    ” 我用一塊滑雪闆把門頂住,從門口回過頭來看她。

    她正用樹枝攪動逐漸溶化的巧克力。

    為了避開熱氣,她側着身站着,注視着我。

    她漲紅着臉,兩眼繞着髒兮兮的四壁滴溜溜轉。

    “挺浪漫,是不是?” “隻要風刮不進來。

    ”她神秘地對我笑,兩眼向下看着平底鍋。

    “你為什麼笑?” “因為氣氛很浪漫。

    ” 我又坐回到床上。

    她脫下毛背心,頭一甩,把頭發松開了。

    我乞靈于朱莉的形象,但是朱莉永遠不可能處于這樣的情境之中。

    我盡量以平和的聲音說話。

     “你挺好看,很本色。

    ” “我必須如此。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狹小的機艙裡奴隸般地工作。

    ”她站立着,一隻手放在屁股上。

    一分鐘的靜默。

    我想起了以前羅素廣場的那個家。

    “我們看過的薩特那出戲叫什麼?” “《禁閉》。

    ” “這間禁閉室對我們更實用。

    ” “為什麼?” 她一直背對着我。

    “每次疲勞的時候,我就想做愛。

    ”我吸了一口氣。

    她溫柔地說:“再冒一次險吧。

    ” “單憑幾次試驗陰性,并不能說明——” 她從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