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蒼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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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老天卻也湊趣!今日把尺蠖、吟者一齊奉上不說,還會笑。

    哈哈,他日若欲命名,我定稱今日為‘天笑之戰’!” 雨下得越發大了,雨腳如麻,像千針萬線。

     老天爺仗起納鞋底的錐子,把空氣中穿了無數個孔,以雨為線,用那頂大号的粗針,要把天與地縫鞋底似的縫合起來。

     滿座之中,近百王孫,直覺得被雨迷了眼,不時地伸手拭眼。

    可雨越下越大,下得起了泡,串着氣,冒了煙。

    哪怕不停地以袖拭眼,衆人還是覺得越來越看不清。

     隻見到滿天白雨中,虬髯客巋然不動,兩片大袖飛卷,他人如同海岸礁石般,黑黝黝地生根在那裡。

     而羅卷與李淺墨,一人如連弩射鲸,一人如精衛填海,吟者劍與尺蠖劍此來彼去、此去彼來,兩把劍泛着天際的閃電,在虬髯客雷鳴般的出手中,履險犯難,不改其勇。

     李承乾早驚得連拍巴掌都忘了,一隻手狠狠地抓在稱心的腿上。

    稱心卻也不叫疼,眼中全是羨慕之意。

    那邊龔小三幾乎忘了珀奴有傷,任由她淋着,淋得血重又從她傷口裡浸了出來,他自己還未覺察。

     連珀奴自己也不覺得,口裡隻喃喃道:天呀天呀,天下怎麼可以有如此多的男子,卻又都如此地……各有其帥。

     忽聽得一陣比雨聲還大的馬蹄聲疾響而起。

     衆人情迷戰局,幾乎充耳不聞。

     卻是瞿長史最為老成持重,雖關心戰局,依舊聽見了。

     他雙眉一皺,目光中不由滿是疑慮。

     全場之中,他估計隻有王子婳還能清醒觀局,不由朝王子婳望了一眼。

     卻見王子婳點了點頭。

     兩人雖未說話,卻有如交言了一般。

    王子婳那一下點頭,分明是在說:……沒錯,就是八百裡緊急快遞。

     一時兩人同時冒雨向馬蹄聲響處望去。

     卻見一匹棗紅、一匹骊黑的兩匹健馬,趕命似的,破雨而來。

     那兩匹馬上之人俱都穿着參将服飾,這時一沖,就沖到筵席之間。

     隻見他兩人翻身下馬,沒等落穩就已禀報道:“太子,魏王,聖駕昨日已過華陰,今日,車馬兼程,率文武百官,欲返長安。

    此時,隻怕已到長安城東道二十五裡開外。

    太子、魏王還請緊急接駕。

    ” 李承乾與李泰忍不住齊齊面色一變。

     ——聖上回京?這麼快? 兩人一時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可此時,他們隻能立時起身迎駕。

    一時隻見,筵席之間,一衆王孫人人得了消息,各自忙亂起來。

    太子與魏王要去迎駕——聖駕回宮,兩人都怕對方迎得比自己快。

     這裡,雙方侍從都已急備車馬,雙方都欲先走一步,好趕在前面。

     一時,哪怕虬髯客與羅卷、李淺墨三人正鬥得如火如荼,這些人也再不關心,仿佛與他們全不相幹了一般。

     人間聚散,本不過如此。

    不過一轉眼工夫,那适才還轟轟烈烈的百王孫之宴,竟走得蹤影皆無,隻剩下一衆仆從急着收拾東西,泥地之中,也隻剩下王子婳長身玉立,全不避雨,就在那大雨之中觀看。

     戰局之中,隻聽得虬髯客一聲大笑:“李世民回宮了!” 李淺墨心中略動,不過此戰已至酣處,這消息平時可讓他震動半晌,這時卻全動不了他的心思。

     卻聽羅卷淡淡道:“又與我何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總會有些人,不屑去做什麼王臣。

     忽聽得一人呵呵怪笑:“不好玩,不好玩!那姓李的皇帝回宮了有什麼好玩?”說着,那人怪笑着已加入了戰團。

     隻見他一出手,姿勢古怪僵拙,卻逼得戰團中三人個個不由得凝神以待。

     冒出來的這人居然兩方俱都不幫。

    隻見他一出手,先向虬髯客抓了一爪。

    哪怕以虬髯客這等人物,也不得不還他一招。

     他卻得趣,接下來一腿就向李淺墨踹去。

     這一腿全打亂了李淺墨的節奏,逼得他空中身形一轉。

     那人一見更是得意,返身卻合身抱向羅卷的尺蠖劍。

     隻聽虬髯客怒道:“畸笏叟,你搗什麼亂?” 卻見畸笏叟手底不停,高聲笑道:“我與那李澤底鬥得正自開心,哪知他一聽說那姓李的小娃兒回來了,兼之魏王已走,他就無心戀戰,腳底下抹油,轉眼就溜了。

    ” 說話間,他不偏不倚,沖着虬髯客、羅卷、與李淺墨一人又來了一招。

     隻聽他連聲怪叫道:“有趣,有趣!醜老兒我正打得興起,卻沒人跟我玩兒了。

    眼見你們這邊打得好,不為那姓李的小娃娃皇帝幹擾,老頭兒我能不插上一腳?哎喲……” 這一聲,卻是他突然插手,惹得人人動怒,忍不住人人向他招呼了一招。

     卻聽畸笏叟怒道:“隻許你們三個自己打着玩兒?就不許帶我玩兒一回?哼,你們不帶我玩兒,我也摻和進來了,你們能奈我何?” ——要說此老,哪怕高年耆齡,身手卻端的高明古怪。

     那三人一時拿他也無可奈何,依舊是羅卷與李淺墨一遞一遞地攻擊虬髯客,可畸笏叟卻隻管插在其中搗亂,東一招西一招,一時攻向虬髯客,一時攻向羅卷,一時又攻向李淺墨。

     他如此一搗亂,惹得虬髯客與羅卷齊齊大怒。

    偏這老兒身法古拙,出手虬媚,十幾招下來,看得虬髯客與羅卷也忍不住見獵心喜。

     他們這等高手,修為到如此境地,本來平日裡也頗為惱恨于苦無對手,今日相遇,竟要把平日裡的枯索寂寞積攢下來的手癢勁兒一起發洩出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