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鹬蚌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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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暇接。

    适才,座中諸王子還在為李淺墨與大食人阿蔔之間的對決牽去了全部心思,這時,一個個都不知為什麼異色門下卻與王子婳手下沖突起來。

     卻聽得異色門中,柴婆婆已高叫道:“有刺客!” 那邊,太子身側,王子婳手下諸女也嬌聲叱道:“保護魏王!” ——難道,竟又有刺客行刺,且還是同時對太子與魏王下手? 但看兩邊反應,似乎刺客正是來自對方陣營中,所以此時異色門下與王子婳身邊的八個女侍才會突然全力出手,要各自保護太子與魏王,不惜傾巢而出,與對方動起手來。

     何止于他們這裡,卻見那邊柳岸邊上,虬髯客潛入水底後,李澤底與畸笏叟先聽到這邊騷亂似乎一驚,可接着,兩人幾乎同時出手,就向對方攻去。

     這兩個,一個是五姓門中第一高手,一個是大荒山一脈最年長的耆宿,一動起手來,要較諸筵席之間,諸女之鬥,更加的驚心動魄。

     李澤底一出手,掌力如黃流九派,縱橫汗漫,就朝畸笏叟襲去。

     而畸笏叟不愧草野第一耆老,他本當衰年,不以筋骨為能,一雙瘦硬的胳膊這時扭扭曲曲,竟還之以一套“老醜拳”。

     這一套老拳,卻是他平生秘修。

    哪怕李澤底手下掌力淹茲汗漫,如山移嶽走,但他的一雙老拳直如經霜僵蚓、破土寒蟬,說不出的古拙怪異,也說不出的别扭難堪,竟讓李澤底那樣長江大河的攻勢一時也難以順暢起來。

     龔小三與珀奴坐在席間,方看到李淺墨與那大食王子罷手,正中珀奴下懷,珀奴還自笑道:“這樣最好!” 龔小三撇了撇嘴,對李淺墨罷手意似不滿。

    這時猛見身遭一切都一時變得如此亂糟糟的,不由齊齊吓白了臉。

     隻見轉眼之間,米婆婆、尤婆婆、柴婆婆、嚴婆婆率着異色門中一幹女弟子,已與王子婳座下八女侍鬥了起來。

    連東宮太子護衛與魏王府中高手也一并卷入了這場混鬥。

     一時隻聽得刀鳴刃響,異色門中女子所用兵器多為異器,而王子婳座下八女侍也技出奇門。

    這一場混戰卻也打得好看。

     旁人不知,這一切隻為,适才諸人注意力全部或為虬髯客、李澤底、畸笏叟三大高手之間的較力,或為李淺墨與大食王子的決鬥牽引,忽然間,異色門下高手與東宮之護衛猛發覺王子婳座下侍女忽悄然潛入,行刺太子……而那邊,王子婳身邊侍女也驚覺:有人正欲對魏王不利,且那人還是東宮屬下! 兩邊人本來彼此防得嚴密,如不是虬髯客、李澤底、畸笏叟這等名壓海内的高手出現,讓他們忍不住不看;加之李淺墨與大食王子阿蔔的對決太過精彩,斷不會放松對彼此的戒備。

     可這時,雖人人隻覺得自己眼角不過有人影掠閃,卻隻覺那定是對自己的主人不利,心驚之下,更是禁不住要全力反擊,以報複自己适才被愚之恨。

    否則也不會打起來得如此之快。

     連那邊李澤底與畸笏叟,聞得這邊騷亂,縱目望來,一洩心神之際,也忽覺對方在向自己出手。

    他們隻道對方今日确是有謀而來,心下大驚,所以才動起手來。

     卻見李淺墨全力飛刺,如星跳丸擲,已飛躍到自己曾坐過的席前。

     他這一劍,卻是直指幻少師。

     隻見幻少師正面色青白,額角上汗珠滴滴而落,似是适才曾用力過度。

     他本精于幻術,對于技擊一道卻不甚在行。

    這時李淺墨一劍刺來,他隻來得及擡眼望了望李淺墨的眼。

    李淺墨臉上卻滿是受欺之色。

     隻聽得珀奴一聲驚叫,不解李淺墨為何忽然對幻少師出手,下意識地張大了嘴,也忍不住伸手一拉幻少師。

    卻見幻少師甯定地坐着不動,似打算生受那一劍。

     李淺墨劍勢已及幻少師胸口,這時與他對望之下,隻見幻少師面色慘白,目光中似有傲決,也似有愧意。

     不知怎麼,面對這樣的目光,李淺墨忽覺得下不了手去。

     他劍勢一緩,劍身倒轉,劍尖忽然朝後,以劍柄一撞幻少師胸口的膻中穴,封住了他的血脈,趨勢附耳在幻少師耳邊說了一句:“你欠我一個解釋!” 當即聳身而起,抛下已遭他禁制不能動彈的幻少師,卷入了東宮與魏王府的戰團。

     隻見他這回出劍,淩厲無比,人人适才都見過他的手段,人人也不免都對他深有忌憚,且人人還不知他到底會相助魏王還是東宮太子,所以李淺墨身形過處,人人不免閃避。

    他卻也由此隔開了相互即将爆發慘鬥的兩方。

     哪怕悍厲如柴婆婆四妪,驕傲如王子婳座下八女,為他氣勢所動,竟也各自閃避。

    一時,本來紛亂的戰局,竟生生被李淺墨一道劍氣劃分為兩邊。

     這時李淺墨才終于止住身形,喝了聲:“都給我住手!” 喝完後,他忍不住擡手擦了擦自己額角的汗。

     可東宮與魏王府中的衛士,異色門下諸女與王子婳座下八女侍,雖可為他分開罷手。

    那遙遙對立,一個沉吟着摸索着掌中纖手刀的異色門主,一個聳身靜立、懷手袖中的王子婳,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殺氣卻非李淺墨所能控制。

     隻見他忽跨前了一步,立身在兩人中間,沖王子婳叫了聲:“子婳姐姐……” 說着,又扭頭望向異色門主,嘴皮動了動,臉上一紅,卻沒能叫出些什麼來。

     可他這不叫分明已似在叫人了。

    隻見他怔了怔,面皮紫脹,勸和道:“兩位請别動手,恐入奸人之謀。

    ”異色門主淡淡道:“奸人?” 王子婳神色較她更淡,冷然道:“好像是對方之人先動的手,我看見……”她一指一名東宮衛士,“就是他,适才出手行刺魏王。

    ”異色門主卻道:“不,是那個女子……”她指向王子婳手下的一名侍女,“她适才意圖行刺太子。

    ” 李淺墨一時也不知該當如何解釋。

    他急得一時扭臉望望王子婳,一時又扭臉望望異色門主,面上神色焦急,這焦急卻并非全是為怕東宮與魏王府起沖突,而是擔心這兩個似乎對他都有某種重要性的女子會當着他拼鬥起來。

     王子婳與異色門主望着他臉上神色,哪怕她們一個是五姓嬌女,一個是一派之主,為了自身尊嚴,從不肯放下身段,一時也覺得,為了什麼東宮與魏王府,讓這個與自己在生命根底處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親近感的少年如此焦急……卻值得嗎? 李淺墨也自惱于情急口拙,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這時真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對幻少師似猶存有一面舊情,不肯輕易說出他的名字。

    腦中卻隻浮現出一句舊話: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可那“利”是什麼,卻是他一時想不清楚的。

     卻見遠遠的畸笏叟與李澤底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