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生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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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向往與他們的宿疾。

     為什麼,幸福以後、無路可走? 難道每個人,如羅卷、如王子婳,想在這場生中活成自己的人,最後都必然成為自己生命中的獨行者? 難道,就算……愛,就算也會有交彙,可那些、在他們生命中也隻能是一錯身間的美好、終究錯過的怅憾? 隻聽羅卷輕輕地道:“我和她,其實都很愛這場生命……所以,隻怕各人就更放不下那本期望屬于自己生命的壯闊。

    對于有些人,兩個人實在太多了。

    我不知你現在是否能夠懂得……” 他的聲音輕輕的。

    他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他頭一次、試着用言辭對一個小兄弟解釋,想解釋清自己最終的選擇。

     但最終、發現自己還是解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忍不住就落寞起來。

     可他眼神中露出的神色,卻似讓李淺墨恍然明白過來:那裡面,壓抑着與渴望着的,鋪排着與孤銳着的,竟是“幸福”、“失落”、“追尋”、“放棄”也不能将之束縛的渴望,在那一切神情之後,所呈現出來的,竟是…… 一片輝煌! 李淺墨心中轟然作響:幸福以後,無路可走? 因為幸福是個圓,自洽而内洽地獨自飽和于這塵世之外。

     可對于有些人,哪怕它如此地飽和與自洽着,但相對于生命,它還是太小。

    他們總放不下心裡的一份不甘,一種期望。

     那隻不過是渴望自己生命可以恒久奔騰起來的一場渴望。

     所以選擇之後,才會猛發覺: ……幸福已不是最重要的。

     生命中已沒有什麼是最重要的。

    因為隻有如此,那生命才能變為最渴切與最重要的。

     李淺墨隐隐約約像明白了羅卷想說的話。

     可那種選擇之後,會讓人想起: ……昨日歡宴會。

     一場歡宴罷後,新豐市那個租來的小小院落裡,就完全空了。

     柘柘找來的,昨天還布置滿洞房的花,今日還在。

     隻是此時,它們已散布一廳。

     那是王子婳走之前,叫蔔老姬和枇把收拾完整個院落後,搬出來的。

     王子婳無論來到哪裡,走之時,都會讓那裡一塵不染。

     小園中,全看不出昨日還曾招待過三五百大野豪雄的狼藉之态。

     王子婳是笑着走的,笑得李淺墨都來不及覺得傷感。

     在她走以前,卻坐在那把最舒服的椅子上,身子前傾,伸出兩隻手,溫軟地握住了李淺墨的手,笑笑地說:“别傷心……” “而且、謝謝你!”她謝得很誠摯。

     她似是很開心的,眼睛裡都放出光亮來。

     “你勸我嫁給他還是對的。

    我喜歡這場嫁,也喜歡現在這個時世。

    别人都惱恨那場五胡亂華,都惱恨那場隋末大亂,可我不!” 王子婳笑了:“我們太原王家,就是從那大亂裡長出來的。

    隻是他們都忘了:荥陽鄭家,如不是一個鄭俨,作為面首,得了北魏馮太後之寵,他們家也不可能借胡人之勢發達起來。

    雖說那些亂局,無數生民受苦,但活下來的,就要自私一點,隻管想着它的好。

    整個五姓都惱于開唐以後的局面,他們變得越來越君子了。

    可我不。

    如果不是這個時世,我一個女子,想玩得開懷,諒來也難。

     “所以,我甚至都不恨五姓家門的衰敗。

    敗落就讓它敗落好了,舊樹枯了,樹根上,總有肯努力的芽可以更好地生發出來。

     “所以,你也不要為我惋惜。

    ” 她說着輕笑了起來:“這一次,謝謝你,讓我嫁得真好。

     “可誰說嫁了娶了,就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不分開?為了一刻的心許就輕易然諾一生一世?我雖是女子,可也不幹。

     “你别擔心我和羅卷,該重聚上總歸會重聚上的。

    可在此之前,且讓他去流浪他的流浪,我去遊戲我的遊戲。

    以前,我以未嫁之身,為時世所束,還不得不多受掣肘…… “現下好了,我已為人婦,再無人可管,正可以四處優遊玩賞。

    ”說着,她笑了起來,“而幸福……”她的目光流轉,掃過她剛成過親的這房屋戶宇,“隻是一個個小小的片段的感受。

    它不是終局,隻有軟弱者才将其視為歸宿。

    ” “咱們此日一别,他日必有重逢。

    答應我,在以後的日子裡,無論悲傷、寂寞、快樂、消沉,都要自主,好好地玩兒,玩得開心一點。

    隻有痛快淋漓,方得自在。

    而自在,比别的一切都重要得多了……” ——怎麼,她竟說得似乎跟肩胛一樣?都叫自己要好好地“玩兒”? 如肩胛所說,在那個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