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西州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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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腰如尺素,臉上氤氲着,卻看不清,整個人一眼望去,總覺得像看到的是兩個重影。

    那兩個影子時分時合,讓人弄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哪個影子是真的。

     李淺墨吃驚之下,隻覺得那像是“分光術”。

    分光術是一種魅族身法,可讓人現出的影子總像在顫,所以讓人感覺影兒重重。

     那可是極高明的幻術! 可——大師兄是誰?李淺墨愣了愣。

     這幾天柘柘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好像沒見過什麼人吧? 可他被林中那三個女子已晃得目眩神迷,再也無暇細想。

     一截小小的蠟燭,照得柘柘、木姊與那個剛出來的魉魉個個如妖似魅。

    那蠟燭的光暈昏黃,讓李淺墨陡然想到了羅卷提起過的“泉下”一詞,據說山魈就是出自那一脈。

    那門派原名似乎不是漢文,叫什麼“底诃離”,就是“泉下”的意思。

     李淺墨今日見到,才算明白為什麼她們會叫“泉下”一脈。

     卻聽木魅顫聲問道:“大師兄,他,現在怎麼樣?” 隻聽柘柘歎道:“他……起碼有一半已真的形如鬼魅了。

    ” 木魅的身子又一顫。

    然後柘柘低聲道:“不過,他還是做完了他該做的。

    ”木魅的身子晃了晃:“不可能。

    ” 似乎那大師兄身負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柘柘已伸手在自己頸下掏着,她掏出了個什麼,因為背着光,李淺墨也看不到。

     隻聽木魅低聲叫道:“啊!居然真找到了!” 然後隻見她額手稱慶,說了句西域話,仍然激動不已,身子忽竄向那野桃後面,繞樹疾轉。

    那株野桃,被她轉得,幻術施為之下,竟似在夜色裡開出了滿樹的花。

     好容易她才抑制住激動,動情地對柘柘道:“這下,咱們複國有望了。

    ” 可柘柘聲音忽然慘淡,她臉上全無興奮之色,反用西域話沖木魅說了一大通話。

     那聲音時而低柔,時而高昂。

    悲凄處,單隻音調,就似要催人淚下。

    可惜李淺墨一句也聽不懂。

     随着她的叙述,那位木魅與那個魉魉也越來越沉靜,魉魉的臉上都像有淚流了下來,在她分光之術下,那淚珠幻成一片迷離,竟哭得如曉露滿坡。

     隻見到木魅的臉色越來越暗,最後,那臉色直如槁木死灰一般。

     柘柘似明白她的感受,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衣裾,似想安慰于她。

     隻聽那木魅慘然道“看來,他是回不了家了。

    ”說着,她仰天而歎,“這些年,他的日子真不知怎麼過的。

    當真是過了奈何橋,喝下孟婆湯,誰想,還是永世無法超生,這一世,注定釘在了望鄉台上。

    ” 一時,幾個女子同向西方望去。

    那西邊,黑沉沉的全是夜。

     她們似乎同想起故國之思,猛地,一人唱,其餘和,竟用李淺墨全聽不懂的語言唱起了一首聲調緩緩的歌。

     那歌聲,因為簡單,所以更加悲哀。

    李淺墨雖聽不懂,心底也覺得蒼涼起來。

     半晌,才聽柘柘道:“我找你們來,不光是為了告訴你們這個。

    ” 她擡頭望向西方,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小王子算得不錯。

    這一行,我不隻找到了大師哥,還看到了郁華袍。

    ” 木魅與魉魉幾乎同聲驚呼。

    木魅的目光疑問似的盯在了柘柘身上。

     柘柘搖了搖頭:“可惜,我沒能拿到,那袍子已分成三塊,被響馬中人和天下五姓的盧鄭兩家搶走了。

    ” 木魅的神色便一暗。

     卻聽柘柘道:“但我憑着我的‘天孫錦’之力,在腦中刻絲為畫,生生記下了那上面的圖案。

    為此我功力已經大損,記雖記下了,卻一個人再怎麼也畫不出來。

    那張圖,極為複雜,單隻看着,就讓人眼暈的。

    所以我才要你們兩個人助力。

    ” 魉魉與木魅對望了一眼。

     不用說話,她們似已心靈相通。

     隻見魉魉身子一顫,忽搭手到柘柘肩上。

    她與那木魅同時伸手,輕輕解開了柘柘的頭發。

     李淺墨沒有想到,柘柘藏于一頭亂發下的頭發居然有那麼長。

     三個女子,各自解辮。

    然後,她們竟将彼此發辮結在一起。

     那長長的發辮,把她們彼此連結了起來。

     柘柘忽然瞑目而坐。

    木魅仰頭向天,她的身上發散出五彩香氣,那香氣裡夾雜着果實的氣味。

    而魉魉的身形晃動着,她的分光術施為已近極緻,整個人看着都快分成兩個了,但又慢慢重合,隻是重合起來的那個影子更是虛的。

     她們三個女子或坐或立。

     李淺墨情知她們一定在施行着什麼秘術,要挖出柘柘刻在腦海裡的那張圖來。

    他不願窺人隐私,想了下,悄然退走。

     可他邊退時還邊不由想着,這幾個女子,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她們口中的小王子又是誰人?而柘柘,她到底是誰? 覃千河的帳中,正坐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臉罩面具,不言不動。

     帳内有一個下屬正站着禀告适才的軍情。

    覃千河席坐于案前靜靜地聽着,到最後隻問了一聲:“傷口你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