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落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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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徒弟……” ——“這些事好像都很好玩。

    肩胛叫我要玩得痛快,那我就是要去玩它個痛快了!” 說着,他一騰身,直竄起足有丈五尺高,他頭上是一棵老松,他從老松樹的裂紋裡取下一把劍來。

     拿着劍,他忽然凝靜了,像遠遠地傾聽着什麼聲音——那不可即得不辍歌吟,不廢飛翔不廢航泳的吟者之聲。

     他心裡默默地叫了一聲: “肩胛” 抽出劍來,劍明如水。

     他伸指一彈,朗吟道:“……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他足下忽然舞了起來。

     腳下的雪被他舞動的風帶了起來,凝成一帶,恍如匹練。

    那道匹練随着他疾踏的舞步在他身上環繞旋轉。

     他以指撫劍,如哭如歌: “……聊遨遊乎宇宙,偶息駕忽滄海。

    ” 他一舞興起,足有小半個時辰方停。

    這本是他每日必修的攻課。

     停下來後,他收劍入匣,低聲道: “今天我十七歲了,師傅沒有騙我。

    ” 他臉上現出一個少年人對自己修為的自得。

    不錯,今日,他終于覺得自己的羽門心法,劍術,内息都近小成。

    這時他走入林邊,走向那黯影裡的孩子身形之側,想了想,忽躬身一謝。

     那身影依舊沒有說話。

     少年忽伸手向那身影撫摸過去。

     指下,是樹皮的堅韌之感。

     那身影原來是棵古怪的木樁。

    說它長得怪,是為它懷石而生,那石鑲進木裡,竟似一個腦袋的樣子。

     少年忽柔聲道:“柘柘,以後我會想你的。

    這塊坡無所為無可用,你也無所為無可用。

    我不知你抱着這石是何含意,可曆劫之後,也許很多年後,我還會來找你。

    ” 他輕歎了聲: “那時,我情願與你同為草木之流,木石之盟。

    那時我将閉口,聽你跟我講起你的故事。

    ” 說完,他一甩長發,轉身向坡下行去。

     走到坡下,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行迹。

    他即是“羽門”弟子,行迹也與常人大異,隻見坡上,隻淺淺地留下了一行印迹,像淡白的紙上水印的字。

     少年低聲道:“從今天起,我不叫卻奴,不再是小卻,也不想叫李硯……” “那我就叫淺墨吧。

    ” 如果生如匹練,那大段大段的時光攤白如匹練素華,他願意自己的行迹是那匹練上淺淺的墨。

     忽然有個聲音低低地道:“可是,等等我。

    ” 少年一驚,誰? 這裡應該絕沒有人!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那個聲音在坡頂傳來:“你慢一點,我剛剛學會走路,怕走不好……這地上、偏偏很涼很滑。

    ” 李淺墨不由猛地一擡頭,警惕已極地望向那個坡頂。

     隻見得“哧溜”一下,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從坡上滑溜而下。

     李淺墨猛然意識到什麼,身子一旋,一大蓬雪花爆了開來,直罩住他的整個身子。

    他本把衣履先放在了坡下,這時來不及多加衣,隻旋起一襲披風,罩在了自己身上。

     四周的雪花遲遲而落,他心中又惱又怒:居然坡上一直有人偷窺! 他從沒給人聽過的話居然被那人聽了去了! 這一怒,讓他腦中一熱,手中中指一動,吟者劍的啞簧彈了開來。

    那小小人影已滑至坡底,李淺墨躍身上前,一劍就向那小人刺去。

     那小人兒果似腿腳不便,竟似直接從坡上滾下來的。

    将将滾到坡底,面對的就是李淺墨這忿然一劍。

     那小人兒一時隻張大了口怔怔地看着李淺墨。

    李淺墨愣了愣,這還是他頭一次用劍指着人。

     朦朦的雪光下,隻見那小人兒身高不足五尺,可仔細一看,才發覺它聲音雖然嬌嫩,那一張臉……一張臉卻跟樹皮似的。

     那臉上結滿了泥垢。

    這時那小人兒伸出雙手,手上了也泥垢斑駁。

    他用手搓了搓臉,臉上的泥垢簌簌而落,然後隻聽它輕歎道:“我睡了好久好久,卻被你喚醒了。

    ” 隻見它搓完臉後,才露出一張面容來。

    它的頭很大,那張臉卻長得小,可臉容極為蒼老,小鼻子小眼,面上全無人色,硬梆梆得跟塊石頭似的。

    隻一張嘴怪異的紅,鮮紅得都過份了。

     它臉上滿刻皺紋,那皺紋像是石化了似的,紋絲不動,一張小小的紅唇配在這張臉上,顯出不搭調的稚氣。

     它的四肢也極為弱小,身形全似個十來歲的孩子。

    整個人遠看起來極小,近看起來又極老。

    可那張臉,老雖老,卻有着一點喜興,像是個固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