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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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大師眼中又閃出一點希望的光芒,一時之間,這句話在他心裡沖突着,與幾十年的修行沖突着。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李劍銘道:“落星追魂可曾說過一句妄話?你隻有聽過天下人說我好殺殘忍,可曾聽他們說我失信過?” 靜心大師道:“少林掌門慈安大師、昆侖天池漁父、崆峒雲中子、武當玄玄道長、以及華山飛雲劍客等。

    ” 李劍銘道:“怎麼隻有這六個人?難道你的師侄神劍無影周天雕沒有去?” 靜心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 李劍銘問道:“還有那些人?” 靜心大師猶疑地道:“其他的人我不認得了。

    ” 索奴不耐煩地道:“我們就到金剛寺去,又何必多加噜蘇。

    ” 李劍銘五指一揮,将靜心大師穴道點住,道:“你就在鐘樓裡睡幾個時辰吧!” 他将靜心提起擺在鐘樓裡,然後躍了起來,正待将其他二十一個僧人統統帶回鐘樓裡,豈知他身子剛一躍下,便見到索奴向他走來道:“走吧!” 李劍銘一愕問道:“他們怎麼了?” 索奴淡然道:“我點了他們死穴,扔下溝裡去了。

    ” 李劍銘一陣凜然,他想不到轉眼又是二十一條生命在這世界消失,他揮了下手掌,敲擊着那隻大鐘,鐘聲又一次悠揚的響起,但這象是替那二十一縷亡魂所敲的喪鐘似的,當他們功德未滿,不能到西天之上時,也許這鐘聲能使他們升得更高更遠。

     鐘聲回蕩在群山白雲裡,兩道人影已向着山腰而去。

     岚煙山霧自谷底升了起來,彌漫着半個山腰,銀色月華灑下,幽清的峨嵋處處有着花香在夜風裡傳來,郁芳的晚風是那樣富有詩意。

     索奴擡頭望了望白雲封住的山頭,說道:“我久仰金頂佛燈之名,可惜今天沒有辦法到上面去看一看,希望明天來時能看得見。

    ” 李劍銘默然的飛馳着,他的心早巳飛到金剛寺石洞裡的劉雪紅身上了,因為在此時,他已不能分出公孫慧琴與劉雪紅在他心裡的地位誰輕誰重,彷佛兩人都占了一樣的份量。

     轉過一個峭壁以及兩個斜長的山坡後,李劍銘已很清晰地看到了金剛寺,也同樣清晰的看到了一大群人影圍在寺前。

     地說道:“我們到寺後去!” 他體内真氣立分兩邊流動,兩心神功的獨特心法運去,體内好似鼓進空氣似的騰空飄了起來,劃過夜空悄無聲息的朝寺後落去。

     這座金剛寺,整個都是依山而築,傍着峭直的崖壁,巍峩壯麗,但這座寺在峨嵋七十餘座寺中,并不算得什麼,其他像牛心寺、大坪寺、千佛寺、金頂寺、羅峯庵以及旁着九老仙洞而築的山峯寺等,都是峨嵋有名的寺廟。

     峨嵋山有七十二洞府,除了九老洞最有名外,其他也都不甚為人所聞,至於其他一些小洞則更是多了,亂石堆聚,山藤纏料後面便可能是一些幽深的山洞,石洞裡也大都鐘乳林立,挂垂空懸。

     他身形剛一落在寺後,身旁風聲飕然,索奴也已經到了。

     他看到崖壁中有一個洞,看去黝黑不知有多深,不過離地面倒有五丈多高,四邊鬥立平滑,沒有可以攀依的山藤雜樹。

     他嘿嘿冷笑一聲道:“他們以為這樣上不連天,下不着地的洞穴可以難得住我?” 側首道:“前輩你在下面等着我,我馬上就下來。

    ” 他身形微幌,已拔起六丈,略一停頓便斜穿入洞,像晚風輕拂崖壁,一些輕微的聲響也沒發生,他已站在洞壁蔭影之處。

     循着視線的往内觀望,他看到寬敞的洞穴裡挂着一條條的石乳,洞壁旁邊插着一根竹棒,棒頭紮着的油布此時緩緩地燃燒着,淡淡的光芒灑在洞内。

     他将渾身真氣運起,在身上布出一層護體罡氣,微幌身形,便已跨出十丈之外。

     幽深的石洞裡傳來了輕微的語聲,他站在洞裡,運出“天視地聽”之法,刹時裡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女人在哭泣着,凄切的哭泣。

     男人在得意着,非常的得意。

     他說:“師妹,你我已是夫妻了,還有什麼可以哭的?難道說你哭了一晚還不夠?” 女人仍在哭泣着。

     他說:“師妹,雖然我是不該用下五門的迷魂藥,但是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愛你?從你一進師門,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但是将近十年來,你卻根本理都不理我,還為了那個小子背叛師門,這次令雙親之事,我也很難過,所以我決定跟你一起逃走了。

    ” 女人仍在哭泣着,哭聲更加的凄苦。

     他說道:“師妹,你有什麼要說的,盡管說吧,不要這樣哭,哭得我——” 她罵道:“你替我滾出去,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替我滾,替我滾……” 李劍銘抑止住心裡的怒火,向着聲音來源處躍去。

     他轉過一個岔道,便已來到一間較為狹小的石室。

     自岩石後看去,見到了一個男人站在一排鐵栅旁,鐵栅的門是開着的,裡面鋪着一些稻草,一個披發的女人蜷卧在稻草上,另外還有一個女人的屍首躺在鐵栅外,鮮血自頭顱處流出,凍結起了。

     他認得那個男人,那正是他初上峨嵋時所遇見的周天雕,而裡面蜷卧着的則是他此次上峨嵋所尋覓的劉雪紅。

     周天雕笑了笑道:“我滾出去不難,你也随我一道滾吧!” 一聲有似幽靈地府裡傳來的冷嗤之聲,在洞裡凍結住了。

     周天雕猛一回頭喝道:“是誰?” 李劍銘在石壁後哼了一聲,冷冷道:“是我!” “你是誰?”周天雕的聲音都在顫抖了。

     劉雪紅聽出了這聲音是誰,她驚叫道:“劍銘!” 但她話一出口便号陶大哭,哭聲凄厲無比。

     周天雕驚呼道:“落星追魂!”他“叭”地一聲,便将鐵栅門關起,鎖了起來。

     李劍銘緩緩的步進室内,他漠然的望着周天雕以及蜷卧在牆角的劉雪紅,眼中閃出一絲難以形容的目光。

     他咬緊下唇,臉色鐵青,已經走到那具屍體前,目光一掃,地上躺着的屍體正是他還記得的辣手娘子,她像是被人從背後偷襲,所以不及提防而死的。

     周天雕見到對方目中射出的兩道神光,有似兩柄利刃深切入他的心底,他為對方神威所懾,竟然微微顫抖。

     他問道:“你怎麼來的?” 李劍銘緩緩抽出寶劍,一弧寒芒,流潋輝映,劍上的光華使得壁上的燭火都黯然失色。

     他舉劍於胸,目光冷冷的凝視在周天雕臉上。

     周天雕深吸兩口氣,将身上的長劍也拔了出來,他問道:“你要幹什麼?” 李劍銘冷哼一聲,視線轉向劉雪紅身上,立即,一絲憐憫的神色閃過他的眼中,他輕聲問道:“雪紅,你怎麼啦?” 劉雪紅猛一擡起睑來,凝視着李劍銘,半晌,她放聲大哭道:“銘哥,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周天雕得意地一笑道:“現在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劉雪紅罵道:“我恨不得剝你的皮,吃你的肉,你這畜牲,你這不是人的東西——” 李劍銘看到她兩個眼泡腫得跟胡桃核一樣,全身除了頭之外,都不能動彈,他問道: “雪紅,你的穴道閉住了是嗎?” 劉雪紅哀泣道:“我的腳筋被掌門挑斷了。

    ” 李劍銘全身毛骨悚然,一縷寒氣自頭頂流下,使他渾身都在抖動,他咬牙道:“這人侮辱你了?” 劉雪紅哀叫一聲,哭道:“劍銘,你來得太晚了,我對不起你,我要先走一步了。

    ”她死勁地将頭往石壁上一撞—— 周天雕叫道:“雪紅!”他飛快地一撲,将劉雪紅扯住。

     但是劉雪紅已經撞上石壁,一縷鮮血自她的額頭流出,她的頭上有一道深的痕迹。

     李劍銘焦急地問道:“雪紅,你怎麼啦?” 周天雕冷笑一聲道:“她昏過去了。

    ” 他大聲喝道:“站住!你要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 李劍銘眼中像要噴出火似的,他寒着臉緩聲道:“你要想怎樣死?” 周天雕猙獰地道:“在我死前,她将會先死,我們雖不同日生,可是同日死,這點我想你也不願意的吧!” 李劍銘木然道:“我想讓你一寸一寸的死,這樣你才會想到不能得罪落星追魂,不能侮辱落星追魂。

    ” 周天雕驚悸地顫抖着,他看到了鐵栅,心裡又好像有點保障,忖道:“盡管他的功夫如何強,但是我說能在他未進入鐵栅門裡時從洞後隧道裡逃走!”他的手伸向壁上,想要開啟隧道的樞紐。

     李劍銘打量着周天雕離自己僅三丈多遠,自己若施出馭劍之術,必能将對方殺死無疑,但他尚還有點顧忌劉雪紅,恐怕她會被自己如虹的劍芒掃上。

     於是他緩緩移動身子,選擇一個良好的角度。

     “叭嚏”一聲,周天雕已将那枚樞紐撥開。

     但就在這一刹那裡,一聲龍吟虎嘯似的輕聲響起,劍光暴漲,霞光如水遍灑室内。

     李劍銘渾身的精神氣血此刻都渾然與寶劍合一,急射而去。

     嘯聲急銳的響起,在一個電光石火的刹那,嗤嗤兩聲,劍光已穿過鐵栅。

     “啊——” 劍芒吞吐之間,一股血水激射而出,濺得滿壁都是,“嗆”地一聲,一截斷臂握着一枝寶劍落在地上。

     粗如兒臂的鐵欄栅,此刻整個穿了,一截截的斷鐵殘鋼落得滿地都是。

     周天雕右臂齊肘而斷,整個人摔倒地上,鮮血汨汨流出,他臉色蒼白地道:“你……你這是飛劍?” 李劍銘劍落鞘内,他蹲下身來,替劉雪紅把額頭的血迹擦去,一摸身上卻發覺她的心脈已經停止跳動了。

     他全身一冷,嘴唇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頓時整個腦中都是一片空白。

     “她死了,她!她離我而去………”他喃喃地道。

     “叭”一隻手掌打在他的背心,把他打得身子一頓,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一股掌勁又往他背上撞來,他怒吼一聲,整個軀體一個大旋身轉了過來,挾着山崩地裂似的力道倒瀉回來。

     “喀折”周天雕僅餘的一隻手臂也都被劈斷,他悶哼一聲,整個身體被這股窒人的氣勁逼得向後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

     “叭哒”聲裡,石屑簌簌落下,他的頭顱碎裂,已經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李劍銘兩眼血絲布滿,他怔怔地望着周天雕那具屍體,好一會,他仰天狂笑着,凄慘的笑聲回蕩在石洞内,周圍的回音震得洞内都彷佛要倒塌似的,壁上的石屑片片剝落……… 他悠長的歎了一口氣,喃喃道:“血債血還!” 挾起劉雪紅的屍體,他清吟一聲,飛出了山洞。

     ※※※ 皓月高懸,碧空如洗。

     銀色的光華灑下,幢幢層崖疊嶂的陰影下,索奴揮動着雙掌,指東打西、掃南劈北,再加上身上的兩根“大羅寶索”揮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