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研習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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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李劍銘在終南山中的一個懸崖上,與銀麒堡堡主為了丐幫恩仇,展開決鬥。

     鐵膽金槍顧淩武因一時大意,被李劍銘施出丐幫絕招“趕狗入洞”,有如一陣旋風似的,将他那支名震江湖的金槍,震得脫手飛去,同時還被掌風掃中而負内傷。

     他在羞憤交加之下,遂使出他的成名絕技,兩枚鐵膽夾着嘯聲,向李劍銘打去。

     半空中,兩枚鐵膽竟然相觸互撞,蓦地自鐵膽仲撒出一陣鋼雨,李劍銘見狀,乃奮力一躍欲藉避開,不料他已置身於千丈深崖之上空,無處可以落腳,頓時身形有若殒星下瀉,向著那白雲茫茫的迷蒙深谷墜落…… 當他身子往下墜時,他依稀可以聽出鐵膽金槍的狂笑,夾雜著顧鳳霞的驚叫聲,但僅一會兒,那些聲音都消失了,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 他的身形急速下降,速度愈來愈快、這時他隻覺四周茫茫的一片,那厚厚的雲霧,令他已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也感覺不到已墜下多深。

     他這時心中異常的平靜,沒有臨死前那種畏懼的心情,隻是他一想到那等待著他的公孫慧琴,那久尋不得的父親,他便認為自己不能夠死,他忖道:“我并不是怕死,因為三年前我就會死去了。

    但是我尚有許多的事要待我去做,尚有那許多的仇恨屈辱要待我去洗刷,我不能死!” “是的!我不能死,但是現在我卻漸漸的走向死亡,仿佛我已經看到了死亡之神在向我招手……” “我還年青,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的心裡發出一股呐喊,可是他的腦中已漸漸的暈眩…… 他的腦中急如電光石火的想了許多問題,那些既往的事情,飛快的閃過…… 他覺得神智已漸暈迷,於是他使出兩心神功,清晰的分出另一心神,想著一切的方法,這些思緒較下降尤速。

     蓦地裡——他大聲的嘯叫了一聲,聲在中充滿了愉快,仿佛他已找到了生命之鑰…… 他迅速的把衣服的鈕扣解開,把長褲脫下,把兩個褲腳給打個結,然後迎風一展,那褲子一受風力即鼓起一個大氣包,他把它用手抓牢,另一隻手則抓緊那已鼓起的衣服。

    後這時他覺得下降的速度,已經較前緩慢了,他一提體内真氣,飛快的運行一周,隻覺整個身于輕飄飄的,浮在空中似的,緩慢的降落…… 此刻他心中的興奮,實非筆墨所能描述其萬一。

    他忖道:“若非我突然想起那船帆吃風前進之理,若非我的衣褲是絲綢所做,那我現在豈不是血肉粉碎了。

    ” 他的身上飄浮著兩個用衣褲紮成的傘形大袋子,慢慢的向下降落,這時已經穿過那濃厚的雲霧,他可以看到底下的地面了…… 這是一個峽谷,上豐下銳,峽谷裡有一條澗水,看來不怎麼大,以上的泥土是一片赭紅色,一沒有一絲草,或一株樹。

     倒是那兩邊的崖壁上,長了不少的雜草、矮樹,斜伸出壁外。

     等到他很清楚的聽到澗水潺潺的聲音時,他知道這是快到地面了,所以他蜷兩腳,将手中那褲袋一放,他在空中翻起一個跟鬥,便雙腳落地了。

     他等褲子落下,把它穿上後,這才細細量這周遭的環境隻見四面都是峭壁,隻有他立足之處是一塊稍微坦平的土地,原先看到的還以為是泥土。

    現在方才知道隻是一片片赭紅色的岩石,高低不平,寸草不生,最奇怪的還是這一流澗水,水色墨綠,水中怪石嵯峨,交錯雜置,激起許多漩渦。

     澗水急湍的流去,竟是流進地底下,直滲入一個大洞穴中。

     峽谷裡顯得一片靜寂,除了潺潺的流水聲外,沒有絲毫的其他聲音;氣候也較山上暖和得多李劍銘翹首向上一望,隻見頭頂雲霧缭繞,陽光照射之下,幻起層層彩霞,翻翻滾滾,有如大海浪濤,煞是美觀。

     他真想長嘯一聲,來抒發心中興奮之情,但是再一環視谷内的情形,他不禁頓時皺了皺眉忖道:“原道從這麼高的深崖上墜下,必會跌得個四肢粉碎,如今雖然僥幸沒有跌死,那知這裡更是一個死谷絕地,又怎能上去呢?”他苦笑了一下,束手無策的看着四周削立的岩壁。

     站了好一會兒,他才毫無目的地移步走到小澗旁邊,望着那墨綠的澗水,疑問地忖道: 怎麼這水是黑色的呢?他的源頭,想到這兒,他興奮的自言自語:“他可能是從别的地方流來的,我不若沿着澗邊走去,也許可以找到一條通往谷外的蹊徑呢。

    ”于是他毫不遲疑的帶着極其愉快的心情想着上遊大步走去,好像希望的明燈就在眼前。

     轉了一個彎,他便看到這澗水的源頭,但這一看之下,把他的希望給著冷了。

     原來他見到的是一片平滑如鏡的峭直崖壁,澗水就是從崖壁上直瀉而下。

     水簾後面,隐約現出一個黑黑的凹進去的山洞。

     李劍銘楞楞的看看那個黑洞,又望望高峻峭直的崖壁,半晌,他歎了口氣,失望地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山風輕輕的拂著他的臉頰,拂著他那稍微紊亂的頭發。

     片刻功夫,但見他寶相内蘊,神光隐隐泛現在臉頰上,頭上一層白霧缭繞翻騰。

     這時他自覺靈台空寂無物,周圍風吹草動的輕微聲響都能聽清,那瀑布下瀉的沖擊聲、更是有如雷鳴般震耳欲聾。

     他把體内真氣緩緩的運行一周,又納入丹田,然後睜開兩眼,長身站起。

     腦子裡繼續尋思著出谷的問題,他忖道:“我若不設法出去,不用幾天,準會活活地餓死,但是這些平滑如削的崖壁,叫我怎能上去呢?”日光透過了層層雲霧,給谷中投下一線光輝。

     “好快呀!已經将近正午了,如果在堡裡,已是快要用飯的時候!可是現在……” 他又想到嬌美可愛的公孫慧琴,想到她那動人的一颦一笑。

    他眼睛茫然的凝視著直瀉下來的小小瀑布,臉上挂著一絲微笑,沉湎在往日的愉快和辛酸裡…… 蓦地,一聲痛苦的呻吟,像晴天的震靂般打斷他的思潮,他忙側著頭用神細聽,可是過了好一會兒見,卻始終沒有再聽到那聲音他睜大了眼,凝神的注意著四周,詫異的忖道: “這兒怎麼有人聲呢?難道是我的幻覺不成。

    但我向來聽覺很銳敏,怎麼會聽錯?然而…… 咦!真的有人。

    ”因為他又聽到一聲輕微的呻吟這回他不但聽得清楚,而且已分出聲音是從水簾後的洞穴中傳來的,他驚異的忖道:“原來有人住在洞裡,真是匪夷所思,我倒要去看看……” 於是,他帶著興奮而又好奇的心理,飛快地奔到崖下的澗水旁邊。

     站在瀑布下,他覺得有一股清涼而潮濕的氣息,自飛瀉而下的水簾裡溢出;他看著四濺的水珠和彌漫的水氣,擡頭打量崖壁腰下的洞穴。

     這個洞穴離地約有三丈多高,洞口剛好被瀑布掩住。

    洞的下端有一根略為凸出的石柱,把水簾分成兩路。

     他自忖道:“我往日縱跳能達三丈左右,現在且試試看……” 這時洞内又傳來陣陣的呻吟聲,聽來非常清晰,李劍銘毫不考慮的,将體内真氣一提,飛身約三丈多高,雙手抓住那根石柱,一個倒翻身,有如脫弦之箭,射入洞内。

     洞内竟是乾燥異常,這與他原先所揣測的完全相反,是以他剛一落地,踏着堅硬結實的地上時,不禁奇異的咦了一聲。

     那知他還未舉步前進,洞裡已突然傳來一個冷澀的聲音道:“你是那一個?” 聲音中充滿了驚奇。

     李劍銘心中凜於這人的聽覺之靈敏,忙答道:“晚輩李劍銘……”他注視著洞裡,但沒有看見半絲人影。

     那人一聽,驚奇的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再說一次……”話中盡是喘氣之聲。

     李劍銘非常奇怪這人為何這樣問,而且說話好像非常困難,但他仍是恭敬的答道:“晚輩李劍銘,因失足墜入此一深谷……” 洞裡的人沒等李劍銘将話說完,已搶著道:“好了!我知道,你進來罷!轉過左邊就可看到我……” 李劍銘聞言,跨步向裡面走去,雖然洞中光線非常暗淡,但以他此時的眼力視之已有如白晝,隻見洞裡很是寬大,地面也非常平坦。

     他一面走,一面心中想道:“這個人不知是怎麼樣的?為什麼住在這洞裡?現在又為什麼要呻吟?是不是病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腦中盤旋,於是地因好奇而加快了腳步。

     隻走了十幾步就到了一個分歧之處,他照話前左邊的洞裡走去,但他隻走了一步,使止步不前了,因為他眼前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知他腳步方一停止,那人便說道:“我在這裡,你看到了沒有?” 李劍銘聞聲揚目一肴,心中立地一跳,忖道:“怎麼這人會嵌在石壁裡?啊呀! 這是什麼人哪!” 原來他見到的是一個坐著的老人,因為身子整個兒的與石壁連在一塊,所以看去好像石像一樣,怪不得他原先看不到了。

     他志忑的走上前去,這一細看,又把他給看楞了。

     “這還是人嗎?怎麼全身盡是毛。

    ”他心裡雖是這樣想,但他仍很恭敬的鞠了一個躬。

     那怪人重重的喘了口氣,急急的問道:“你說你叫李劍銘?你可是由河南來的?” 李劍銘詫道:“是的。

    前輩怎麼知道。

    ” 那怪人興奮的道,“那麼你的父親叫做李英傑了。

    ” 李劍銘聞言,跳了起來,急忙問道:“是的。

    前輩可知道他……”他剛說到這兒,見那怪人一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噴得他滿身都是。

     他焦急的問道:“前輩您怎麼啦!” 那怪人不說話,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李劍錦站在旁邊眼不轉睛地望著怪人,他曉得這可憐的怪人定是身負内傷,因為這種情形他最熟悉不過了,三年前在一個小廟裡,那竹杖神丐也就是這樣子,所以他隻靜靜的站著,沒有出聲。

     一盞熱茶的功夫過去了,那怪人又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怪人看了李劍銘一眼,歎息道:“唉!想不到我還能見到故人之子。

    孩子,你且将怎麼到這兒來的經過告訴我……” “哦,我忘了告訴你,令尊與我是多年好友,他……唉!還是你先說吧!等會我會詳細告訴你的。

    ” “現在你也不必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一概會跟你說的。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情,有幸奮也有辛酸。

     李劍銘聽他這麼說,就把這三年來的種種遭遇,詳詳細細的告訴他,因為他覺得這可憐的老人是能夠信任的。

     當然,他沒有把公孫慧琴對他的感情,完全的告訴這個老人,他怎麼好意思呢? 但是就僅這樣,那怪人就禁不住唏噓再三,聽完李劍銘說到怎樣跌下峽谷,又怎樣聞聲進到洞裡後,已經過去好一會兒功夫了,那怪人是時而驚奇,時而搖頭,顯得十分激動。

    李劍銘剛說完。

    肚子裡竟一陣咕噜,怪人一聽,忙對他說道:“你肚子餓了嗎?你現在雖然‘任督’兩脈已通,但是卻因不谙防饑之法,故而到時仍會肚餓的。

    我旁邊有一堆黃精石茸,你可以拿來充饑,慢慢聽我說。

    ” 李劍銘送拿起兩個堆在地上的黃精,席地而坐,邊吃邊聽這老人說著以前的經過。

     老人看著他,說道:“真是想不到你有這麼大的一福緣,小小年紀‘任督’兩脈已經通了,老夫積四十多年的功力,也始終無法辦到,你真可謂是百年來的奇才了,遇合之奇獲勝於百年以前之落星天魔。

    唉!隻可惜你父親已經……” 說到後面,地搖了搖頭。

     李劍銘親狀,急忙問道:“伯伯,我父親怎樣啦?您現在告訴我聽!” 老人道:“我要告訴你,但希望你聽後不要過份傷心,你答應嗎?” 李劍銘這時已揣測到事情的結果了,但他心中卻勸自己不要相信它,他仍然想聽老人親口說出。

    所以他毅然回答道:“伯伯,您盡管說罷,我會忍受得住任何打擊的。

    ” 老人他如此堅毅,心中贊道:“這孩子真是絕世之英才,看來我們這一代的恩仇,要靠他了結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好!好!我從頭說起吧!” 他以平靜的語氣開始說道——“我姓黃名振強。

    但武林中人都叫我千手佛陀,那是因為我使暗器的功夫很好,而又甚少殺人之故,所以江湖同道取了這個綽号。

     當我年青時,因事結怨唐門。

    後來有一年我道經四川,被其門下弟子碰見,他們恃勢乘我無備之際,用暗器把我打傷了。

     要知唐門暗器,向稱天下第一,而他們所配制的毒藥,竟是霸道異常,中者非有其本門解藥,确實無法解救。

    我中了暗器之後,強提最後一口真氣,落荒而逃,可是很快因毒發而昏倒了。

     等我醒來時,發覺已經被救,身旁站著一個俊秀的青年俠客,那就是你父親巧手追魂李英傑。

     當時,我也不知道他為何有解藥,但自此以後,我們因意氣相投!便結為異姓兄弟。

    這已經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

    現在回憶起來,仿佛猶在眼前一般。

    啊,賢侄,現在的你,正有若今尊當年一樣的英姿挺拔、豪氣萬丈,而他更是談笑風生,胸襟寬大…… 我們在一起渡過一段非常愉快的日子以後,今尊因事他往,我也為了雪恥複仇,閉門研究暗器,終於給我發明了“蜻蜓回旋镖”後來我碰到今尊時,将這蜻蜓回旋镖分給他十幾枚。

     以後我就到唐門去,仗著這個暗器,殺了他們不少人。

     可是我也因寡不敵衆,左臂中上一枝最毒的“紅蛟剪”,我為保全性命隻得立即自斷左臂,負傷逃亡。

    途中,我因失血過多,神智不清,以緻失足跌進一個深淵裡,在那裡我卻因禍得福,得到了峨眉派失傳絕學“赤霞神掌”秘錄,并且還得到五十年前号稱千面人的特有奇技——易客變形之術。

     當時我真是驚喜交集,但卻因原先中毒之後,未能及時救治,終讓一絲餘毒竄入經脈,就這樣費了我将近十年的功夫,才将其完全驅出體外。

    然而待我略修習“赤霞神掌”時,卻又因原先所習的内功心法,與其不合,隻得從頭學起。

    這一來耗費我又将十年的時間,才練至收發自如之境地。

    那樣的學習,真是事倍而功半,但半途騎虎難下,隻得一直的練下去了。

     等我易容重履江湖以後,我也著實的作了許多值得自慰的事,但因我時常化身,是以始終沒有人曉得我就是以前的千手佛陀,在這段時間裡,我根本打聽不到你父親的消息,以為他也歸隐了。

     數年前,當我想再到唐門去複仇時,卻意外的聽到江湖傳聞他在長白山得到‘落星秘笈’,正受著天下群姓的追逐劫奪。

    因此我遂中止四川之行,趕到中條山遇上時,他已受重傷,奄奄一息了,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

    剩下峨眉靜悟秃顱,他拿到那本“落星秘笈”正想走的時候,我一看令尊倒地,負傷慘重,心中非常震怒,連忙攔住他,被我用“赤霞神掌”擊斃。

    我将秘籍拿回,又到每一具屍體上,将我那獨門暗器蜻蜓迥旋镖取出,用化骨粉,把那些屍體化去之後,這才背起令尊,離開中條山。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