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從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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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大廳房一瞥。

     大廳裡正中橫排着一列,高大的橫案上面坐着五位年齡較長、軍官模樣的人物,下首并排坐滿了校弁一類的軍官。

     坐在上首五位當中一位年老軍官說道:“據溫州府詳文,歸雲莊久攻不下,風雷幫諸人避入深山,山路崎岖,地勢廣闊,府裡兵力單薄,不足分配,但似此曠日持久,勢必超過限定日期,連本将軍都有些擔待不起。

    ” 坐在下首的一位軍官微笑說道:“風雷幫最近才重新崛起江湖,實力極為有限,剿滅起來本不應有多大的困難,同時據雲平素頗為奉公守法,諒還不至公然抗拒官軍,此事可能尚有内容,否則不應似此棘手!” 上座左首一位老者點首說道:“我等也具此同感,但府裡來文隻是求援,根本就未曾述說原因,連将軍大人亦躊躇莫決!” 上座右首一位将官沉聲說道:“這事一開始就透着奇怪,京裡隻是指名逮捕,并未提出确切罪名,這恐怕是由江湖上的恩怨所引起的!” 居中年老軍官連連點首說道:“此事實有可能,以老朽看法,暫時莫如按兵不動,一面覆文令饬府裡派兵加緊圍捕,等待真相明白,再行出師,以免招惹無為是非,且此種江湖中人,類皆視死如歸,講的是聲譽義氣,稍一應付不好,立即有毀家殺身之禍,實在太則不來!” 坐在下面的兩行校升軍官,聞言一齊鼓掌稱善。

     廳中人正當快離去之時,居中年老軍官又說道:“趙将軍,今夜值班,要加小心,據說前些晚上,府衙裡曾被奸細摸進,府裡聘來的江湖上頂尖高手,追敵身受重傷,我們不得不防,尤其是大牢裡的風雷幫匪徒,應特别小心看緊,切不可大意受罰!” 立即有一位年輕的軍官起身微一抱拳說道:“是,卑職這就去巡視一番!” 說罷,舉步朝外面走廊而去。

     陸劍平聽他們把風雷幫喊做匪徒,心裡不禁血脈贲張,難過之極,本拟立即現身,當面加以駁斥,回想全幫安危續絕端在此行,千萬造次不得,此時一聽年輕軍官之言,暗呼僥幸。

     這正是天從其便,怎能放過此種機會,忙強行按下心中怒火,蹑足隐伏在走廊暗影處等待,果然,一陣沉重的步伐自大廳門口隐隐傳出,由輕而重。

     隻見一條身影急疾的向前走去。

     陸劍平電閃般一飄,緊緊蹑在身後,跟縱而去。

     且說矮方朔董超與陸劍平分手以後,繞道向後衙前進。

     他江湖經驗豐富,衙中情勢了如指掌,迂回轉進,輕便俐落,不及盞茶工夫,已被他摸進内廳,别看他身軀矮眫,動轉起來,真的捷如矢射,快似飄風。

     這時寅更初過,他隐身在陰暗的窗格子下面,用舌尖沾破窗紙,微眯着右眼,向内裡窺探。

     房裡設備,清雅脫俗,臨窗一張大橫案桌上面,放置一枝粗若兒臂的通宵蠟燭,案前一張大大師椅,輔着寸厚的紅絨坐墊。

     兩壁廂滿是書櫥,書卷齊全整潔,使人有清心悅目之感。

     蓦聞,自戶外傳來一聲咳嗽。

     一位年約十四、五的書僮,将門簾掀起,讓在一邊。

     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輕裝便履,面如古月,龐眉修目,隆準豐頤,相貌威武之極,慢步自外走進。

     老者來到案前,就太師椅坐下,脫口說道:“進興,将案卷取來!” 先前掀簾的小童,應聲了“是”,急轉身來到右面書櫥裡,抽出一束文稿,送到案上。

     老者随手一翻,口裡喃喃念着,提筆随批。

     突然聽他輕噫一聲道:“這事怎講?” 微一凝神,低喊道:“請李師爺!”小童引身出門外。

     須臾之間,一位年逾六旬、長衫福履的老人,急步來到太師椅旁,拱身一揖道:“未知将軍傳喚晚生有何吩咐?” 将軍微一點首,含笑說道:“李老夫子,不必多禮,且先坐下談談!” 李師爺又一拱身,就橫頭坐下。

     将軍把适才看過的文卷,順手推到李師爺面前說道:“請老夫子閱後,一抒高見!” 李師爺很恭謹的詳細一閱,微閉雙目,沉思了一陣,滿臉含笑說道:“以晚生愚見所及,此事既由親王出示,指名召見,其中似乎有權貴在中支撐,我們不如暫時把情勢拖延一下,靜待京中的動止,不得罪任何一方,較為上策!” 将軍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曠日持久,歸雲莊迄未得下,設若京裡怪罪下來,不免有殆誤我機之嫌,不可不慎!” 李師爺躬身含笑答道:“大人萬安,京中如若追問下來,我們隻要往府裡一推,兩面也都交待得過去!” 将軍喟然一笑說道:“那麼,這事就偏勞老夫子啦!” 說罷,随手将那份公文抽出,旋即引身退出。

     李師爺恭謹的雙手接過,攤在面前,不斷搖頭擺腦的吟哦起來。

     矮方朔董超凝神睇視,心裡不由一怔,隻見發文的卻是九門提督,至于内容如何,因距離過遠,無法看清。

     他雖然一生闖蕩江湖,經驗極豐,這時也不禁被這沒來頭的事情愕住了。

     他見目的已達,再也無事可探,眼看時間尚早,反轉身就向牢獄方面飛馳而去。

     監牢就在院衙左側,此刻雖是寅更才過去不久,偌大的牢房,已是寂靜得有如鬼城,黑黝黝的一大片,隻不時傳出單調的更析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