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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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嗎?” “少爺早上7點多時打電話回來說他人在機場,就要登機了,大概下午4點就能到家。

    ” 樸允兒手一松,手機掉到了地上。

     “喂,喂,小姐,喂……” 婦人撿起地上的手機,遞給她,“節哀。

    ” 樸允兒咬着自己的手,這不是真的,她在做夢,這不是真的!老天不會這樣對她!不會這樣對裴俊! 可是手上傳來的刺痛感卻分明提醒她沒有做夢。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八年前她的父母死于空難,這次輪到裴俊!她和飛機結了什麼仇,所愛的人一個個都以這種方式被帶走。

     眼淚在眼眶裡一直打轉,卻不敢讓它流下來,生怕一流下來,就真的代表事情無可挽回了。

    她想起昨天電話裡和裴俊的争吵,她要是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她還會不會這麼任性?她為什麼要這麼小氣,為什麼會這麼善妒,如果她一開始就答應去醫院看季亭,裴俊就不用趕回來,他不趕回來就不會遇到這種悲劇。

    是她害了他,是她的自私和小心眼害死了他!可笑她昨天最後一句竟然是“你去死吧”,真的被她詛咒成功了,飛機出事了,連骸骨都找不回來,一時間,樸允兒隻覺眼前鮮血淋漓。

     身邊的婦人凝望着她,柔聲道:“不管如何,先去航空公司求證一下吧。

    這會兒乘客名單應該出來了。

    ” 她如夢初醒,整個人一顫,但立刻又畏縮。

    如果真讓她在那名單上看見裴俊的名字,她會瘋掉的,她一定會瘋掉的! 手機那端程姐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呼喚;“小姐,小姐?究竟怎麼了?” 婦人再次将手機遞到她面前,樸允兒終于伸手接過,“程姐……”澀澀兩個字,引導出内心最深處的恐慌,眼淚終于無可抑止地紛紛落下,将整個臉龐都儒濕。

     “小姐,怎麼了?别哭啊,出什麼事了?” “程姐……”她怎麼不暈過去?她怎麼不像八年前一樣突然就暈過去,然後什麼都可以不用再想,醒來時,就已過了這段最難忍受的煎熬期。

     “程姐,叔叔的飛機出事了,我在紅葉廣場等你,你陪我一起去機場吧。

    ”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聽見程姐用一種很沙啞的聲音回答她;“好的,小姐,我馬上過去。

    ” 司機在紅葉廣場放她下車,臨别前婦人拍了拍她的手,“堅強些。

    ” 樸允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給予回應,她精神恍懈地走到廣場中心的白鶴雕像下坐着,覺得陽光很刺眼。

    路上有很多行人,大部分行色匆匆,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竟非常不可思議地呈現出一種黯淡。

    這些人與她都沒有關系,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和她有所關系了。

     裴俊是她惟一的親人,如今,連他也走了,樸允兒不知道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依靠。

    童年時期的城堡,那麼堅固牢靠的城堡,原來倒塌起來那麼容易,僅是一瞬間。

     心很痛,像有把刀子在裡面不停地翻絞着,然而她叫不出來,全身虛脫得連發出聲音都很艱難。

    眼睛也很痛,左邊的博土倫剛在車上掉了,剩下右邊這隻,不斷地被淚水所模糊。

     這麼多年了,她從十五歲到二十三歲,一直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如今他突然不在了,她該怎麼辦?他是繼父母之後她的守護神,捍衛着城堡不受外界風雨的侵蝕,讓她安然成長,童話裡可沒有說公主等不及她的情人抱來企鵝,就先失去了心中的至愛啊! 怎麼可以這樣! 回想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事,很多次問情緒,發脾氣,不停地闖禍,然後由他收拾殘局。

    每次都證明,錯的是她。

    以後,估計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來規整她的言行,縱容她的任性,呵護她的天真了吧? 1998年夏天,裴俊帶着樸允兒去惠斯勒滑雪場度假。

     終年積雪的黑梳山山頂有着來自全世界各個國家的頂級滑雪愛好者,因為樸允兒一貫地貪睡,所以起來時已快到中午,他們走去坐纜車時,發現車站看闆上亮着紅燈。

    據說這為了限制滑雪場遊客人數而設的,當出現紅燈時,想上山的遊客就得等待,直到變成綠燈才可以上山。

    于是兩人就在山下等着燈泡變綠,她坐在路旁的長椅上,裴俊去給她買冰淇淋。

     那天是7月6日,離她十八周歲生日還差一天。

    果坐着無聊時,一隻頭上紮了紅蝴蝶結的蝴蝶犬跑到她的腳邊,“哇,好漂亮的小狗!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居然有人把寵物也一起帶來滑雪?稀罕事。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小狗的毛,小狗扭頭朝某方向吹了幾聲,她朝那個方向望過去,不禁眼前一亮,一個身穿紅t恤的金發少年雙手插兜,懶洋洋地靠在一根柱子上沖她微笑。

    他的笑容很有點妖豔的感覺,而整個人的氣質卻清清透透,說不出的奪目。

     “晦。

    ”他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