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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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是晚上七點多鐘,夜已全黑,街道兩旁的霓紅燈開始不甘寂寞地閃爍。

    樸允兒望着窗外,那些五彩缤紛的燈光點綴了她的眼睛,也點綴了她眼中的淚光。

     這就是她所熟悉的叔叔嗎?她從來沒有想過,那樣斯文優雅的人也會與人打架,還是為了一個女人和别人大打出手。

    難道他真的是季亭的生父?否則怎麼會如此在意佟斯然母子?還有什麼關系是值得一個男人與另一個男人争奪到這種地步的?如果當時正好有記者在場,明天的娛樂八卦就有得寫了——寶瑞祥大少和帝嘉的總經理為了該旗下著名美女設計師争風吃醋,當衆打架。

    瞧,多麼爆炸性的新聞! 一時間,頭疼欲裂。

     “允兒,我知道我今天失态了,但是……”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裴俊苦笑。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就在他以為會一直這樣安靜下去時,傳來了身旁人壓抑着的輕微啜泣聲,那小小的肩膀也在不停地顫抖。

     裴俊将車子停下,轉身去扶樸允兒的肩膀,樸允兒拍開他的手,“别碰我。

    ”短短三個字,卻明顯地聽得出哭音。

     裴俊手上用力,将她的身子轉過來,仔細凝視她,“克兒,你在哭嗎?” “我說了别碰我!”聲音更急,也更委屈。

     他撥開遮掩在她臉上的長發,果然,發下是張哀傷的臉,手上濕漉漉的全是眼淚。

     “傻瓜,哭什麼?”他抽過紙巾,将她臉上的淚水擦去,卻不料樸允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哇!’很痛,想抽回來,奈何她咬得緊緊的。

    越拉扯隻會越痛。

    而另一邊,火燙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顯示了其主人亦無法訴說的痛苦。

    那一刹那,裴俊有點明白了樸允兒為什麼會這樣做。

     他不再掙紮,任她咬着,右手輕輕摸着她的頭發,然後一帶,将她摟人懷中。

     過了很久很久,樸允兒才松開牙齒,街燈透過車窗照進來,裴俊的左手上齒痕深深,滲有血絲。

     “咬夠了?”裴使看着她,溫柔而安詳。

     樸允兒沒有答話。

     “不生氣了?” 樸允兒直起身子離開他的懷抱,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還是不肯說話。

     裴俊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今天,除了不該在醫院打架外,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很早以前就想揍那家夥一頓了,他把斯然害得很慘。

    ” 很慘?怎麼個慘法?有她慘嗎?樸允兒無動于衷地聽着,心中冷笑。

     “你知道,陸文亨是有老婆的,斯然和他在一起時他還沒離婚。

    他老婆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動用她所擁有的人脈和關系徹底斷了斯然的工作機會。

    斯然沒有辦法,隻好逃到國外去。

    那段時間她過得很苦,帶着個孩子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什麼都要靠自己,她本來已經答應我和陸文亨斷了的,不知道姓陸的使了什麼手段,最後竟然又在一起了。

    一年前,陸文亨的老婆死于交通意外,照理說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娶斯然了,可他竟然一拖再拖,拖到現在也沒有給斯然一個應有的名分。

    ” 樸允兒淡淡地說:“那不挺好,正好給了你機會。

     裴俊的唇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怎麼?沒話可說了?如果話說完了就開車吧,我累了,我要回家睡覺。

    ” “允兒,我和斯然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你們是什麼關系和我沒關系。

    我要回家睡覺。

    ” 裴俊望着她,久久地,忽而笑了笑,哺哺道: “是啊,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好像沒必要跟你解釋這些啊,是我多事了,對不起。

    ”他發動引擎,開始專心緻緻地開車。

     街燈映着他的臉,漠漠的白,淡淡的靜。

     樸允兒忽然開始後悔——她為什麼那麼沉不住氣,那麼急于表現自己的高傲和自尊,那麼沖動地否定掉自己的真心?她應該靜下來聽他把話說完,把他與傳斯然之間的關系說清楚。

    如果他愛将斯然,她就可以死個明白,如果他不愛,她就很可能有機會。

    她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這些的嗎? 如今,涼涼的一句話窒息了所有的聲音,也錯過了她和裴俊之間惟—一次可以互相坦白說出真心話的機會。

     眼淚在剛才的激動和憤恨中已經流光,此刻的她,隻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失去了很多東西。

     “我要當公主,你抱着金鵝來逗我笑,我就嫁給你。

    ” 這句話,在樸允兒心裡索繞了很多遍,多少次想對身邊的這個男人說這句話,又多少次最終還是沒有說。

     她會不會永遠沒有勇氣?永遠沒有機會? 第二天一早,裴俊就飛去了新加坡。

     甚至連告别的話都沒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