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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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在康宛泠的耳邊響起,同她一樣,她也正眯着眼看着費烈和他父母向孟家人走去的情形,“看來,這個晚會的(禁止)就快到了。

    ” 樂隊停止了輕柔的爵士風格的演奏。

     随着音樂聲的消失,晚會大廳内的賓客交談聲也漸漸停了下來。

     巨大的意大利水晶吊燈燈光稍暗,與此同時,兩束明亮的射燈照在了樂隊前的麥克風上。

     今晚晚會的主人,孟卉勇,以其一貫的翩翩風度走到了麥克風前。

     “親愛的各位來賓,”他低沉洪亮的聲音在話筒中響起,“今晚我們齊聚一堂,一起慶祝小女孟黎娜的二十歲生日。

    在此,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各位的光臨,也謝謝你們對黎娜一直以來的關愛和支持,謝謝各位!” 他頓了片刻,等待掌聲停歇。

     “今晚,除了為小女慶生以外,事實上,我們還有一個更大、更重要的喜訊要與各位親朋好友們分享……” 幾百平方米的大廳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屏息以待。

     不知為什麼,康宛泠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漸漸急促——可能是因為懸念已經延宕得太久,也可能是因為所謂的第六感在作祟,她的心漸漸被越來越濃的不安所籠罩。

     “相信大家一直都知道,我與費洛達先生是多年的好友,”麥克風中,孟卉勇的聲音還在繼續,“而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在不久的未來,我和洛達将不僅僅是朋友,我們更是親人了!” 親人?! 什麼意思? 瞪視着話筒前紅光滿面的孟卉勇,康宛泠恍然不覺自己的臉色已經漸漸變白——他為什麼這麼說?!難道這位孟大叔突然發現他和費烈的父親有血緣關系?他們是表表表表……表兄弟,還是家族中的某位前輩曾經有過一個不知名的私生子,又或者…… 話筒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一廂情願的胡思亂想。

     “這就是我要向大家宣布的喜訊!”孟卉勇铿镪有力地說道,唇邊綻開喜悅慈愛的笑容,“小女孟黎娜與費洛達先生的兒子——國内最具才華、最有前途的年輕畫家——費烈将在今晚正式訂婚!等到他們各自完成學業後,我們兩家将會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儀式!” 驚呼、笑聲和掌聲爆發出來。

    如同空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一般,整個晚會大廳瞬間沸騰了起來。

     在人們的起哄和歡呼聲中,孟黎娜與費烈相繼走到話筒前。

     站在遠遠的角落,康宛泠看着燈光下那對神采飛揚、如同一對璧人一般的男孩女孩攜手相視而笑。

     他們說了些什麼,可她一句都沒有聽清;他們也交換了禮物,可是,對那對訂婚戒指她也視而不見……在這片刻之間,她仿佛忽然有了第二個自己——這個自己遠離在喧嚣與熱鬧之外,就像在看一出悲傷的舞台劇一般,靜靜地冷眼旁觀着台上男女主角的笑顔,和角落處那個孤單女孩的蒼白面容。

     也在這同一瞬間,她心底的某扇門悄悄合了起來——曾經有過的那些争吵的對白,孩子氣的惡作劇,心跳不已的邂逅,和那些歡笑、流淚、感動與期待都被牢牢地關在了門内。

    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當胸口不會再痛,當心不會再受傷的時候,她會打開這扇門,讓塵封的回憶再度彌漫出年少時分的歡樂與酸楚。

     記得有人曾經說過——人生如電易耗,而回憶就是電池。

     可是現在…… 讓自己躲在大廳的廊柱後面,康宛泠閉上眼。

    淚水終于順着面頰滑下。

     她必須把她的電池牢牢地鎖起來了。

     她一定是得了自虐狂了,才會對季昱成的消失覺得有些失落。

     沒有了這個家夥姐姐長、姐姐短的穿耳魔音,她應該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不是嗎?而且,再怎麼說他也曾經整得她蠻慘的,少了這隻為禍人間的死(又鳥),天下也應該會太平一些了,不是嗎? 可是…… 為什麼隻要一想起聖誕夜的《海邊》演出後,他在舞台上對她伸出手來的模樣;為什麼隻要一想起孟家晚會那夜,他微笑着陪她一起走過飄雪的庭院長廊的時候,她的心就會莫名其妙地微微顫抖起來呢? 那天晚上晚會結束後,季昱成的加長轎車一直把她送到了學校。

     和去時的興奮截然相反,回來的時候,車裡誰都沒有說話。

    默默地坐在與前面司機隔開的密閉空間裡,她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一徑側着臉,看向窗外細雪紛飛的無邊夜色。

    偶爾,當她回過頭來的時候,總會看到季昱成始終盯着前方的路面,那張輪廓鮮明而又堅定的側面幾乎是莫測高深的。

     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