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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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汝安扶着昏暈過去了的妹子,他雖然有些奇怪何以妹妹一聽到“慕天雕”就昏了過去,但是此刻他無暇想那麼多,他的目光正碰着天全教主的目光。

     于是他站直了身軀,他戟指着大罵:“你天全教幹的事便沒有一樁是可以見得天日的,若是一刀一槍的硬拼,你是慕天雕的對手麼?哼,背後殺人,忝不知恥!” 天全教主萬萬想不列這件事會讓他看見,到了這步田地,心一橫,冷笑道:“姓慕的是我打入谷底又怎樣?大丈夫敢作敢當,隻怪他學藝不精罷了,又怨得誰?” 他這話才說完,忽然一個黑影如鬼魅一般在天全教主背後出現,一點聲音也沒有,就如飄浮上來的一般。

     在場高手如蒙面人,破竹劍客,竟沒有發覺這人是何時走近的! 刹時之間,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這人的身上,隻見他雙目盡赤,面頰卻是蒼白得有如一張白紙,神情可怕已極,直到大家注意到他頭頂上梳着一個道髻—— “白鶴道長,一每個人心中暗暗狂呼,沒有一人喊出聲。

     天全教主雖則狡猾蓋世,但在這号稱神州第一高手的白鶴道長的一雙目光所懾下,也駭得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白鶴道長一直站在石下,喬汝安的話全聽入耳内,他雖然焦急得幾乎要大叫出來,但是憑着他數十年的修養,他拼力克制住自己,他總希望那是假的,直到天全教主親口說出那話,于是一刹時間,他像掉進了巨炭洪爐中,又像是跌入了千丈冰窟,他好像覺得他的生命已經完了,剩下的隻是一個軀殼,還有那訴不完的憤怒和仇恨! 于是,他渾身抖顫着,他不自知地喃喃說着模糊不清的字句:“雕兒,雕兒……” 于是,他對準天全教主發出了一掌,十多年來,自從他失去武功以來,他第一次發出攻擊的一掌! 天全教主一身絕學,初出武林郎成了武林一霸,但是當着白鶴道長,他隻希望求得自保,于是他雙掌一合而分,身形如遊魚一般倒退兩步。

     白鶴道長腦海中一片空空茫茫,他的手腳依着直覺的反應木然地,飛快地轉動,十年來他失去了功力,但是武學卻在他潛心思索中更進步了,這時他信手成招,欲發則發,欲止則上。

     隻是三招,便把天全教主逼退了十步! 衆人到今天才算到了全真第一高人的身手。

     忽然之間,蒙面人一伸手插了進來,雙手連飛,把白鶴的招式全接了過去,他努力還了三掌,猛可大喝一聲:“走” 天全教主猛然醒覺,身軀如箭一般飛起,喬汝安伸手一劍疾刺,天全教主竟在空中翻了一個-鬥,堪堪避過劍尖,身形卻是迷毫不減地飛縱而起,刹時已在十丈之外。

     蒙面人哈哈一笑,雙掌驟然一分,力可裂石,然而白鶴道長卻是長驅直入,迷毫不加理會。

     因為他出手快絕人寰,能在敵掌未及以前先擊中敵人,然後仍能從容閃退,這等打法委實是武林中人聞所未聞的奇景, 蒙面人橫跨一步,左手一招外力如斧,右手一招卻是内勁深蘊,一合之下威力暴增,雙方掌力一觸而收。

     這一下兩人各自露了一手絕技,但真正其中最精微的地方隻有破竹劍客一人看得出來。

    蒙面人到了這步田地,那裡還有心戀戰,他勉力拼鬥了幾招,猛然撒身而退。

    他這一撒身,委實是奇快無比,白鶴道長一掌拍出,蒙面人已經騰空飛起,白鶴道長大喝一聲,單掌一揮,發出了舉世無俦的先天氣功! 蒙面人身在空中,隻覺一股無可抗禦的漫天真氣逼将上來,他須發俱張,在空中閉氣提勁,一刹時打出十掌! “轟”的一聲,白鶴道長站在原地,蒙面人如斷線風筝直飛出七八丈,但是從他落地情形看來,竟然一點也沒有受傷。

     蒙面人身形雖然如箭一般倒飛出去。

     但是另一條人影卻是更快地一掠而過,正落在他落身之地,抖手一揮,劍子直取蒙面人左肩。

     這人正是破竹劍客。

     蒙面人身形甫落,立覺一支竹劍飄忽不定地直刺過來。

     他轉身一閃,隻覺臉上一涼,接着破竹劍客嘹亮笑聲:“哈哈,我老兒今日揀了這個現成便宜,哈哈!” 他猛然醒覺,臉上的人皮面具已被破竹劍客揭去,他連忙反身就跑,身如脫弦之箭,但是他仍然聽到身後神筆侯天的驚呼聲:“哈不通,還瞞得過老夫麼?” 侯天肯定地道:“一點也不錯,當年北遼派的掌門人哈木通,老夫當年和他交過手。

    ”蒙面人的迷揭開了,正是十年前塞北大難灘大戰的北遼派掌門人哈木通,他是那場死的會惟一沒有死的人。

     為什麼那許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去?為什麼單單他沒有死? 但是在場的人不知道這些,他們對于十年前大難灘大戰的一切都不敢斷定,又怎會想到哈木通和塞北大戰有什麼關系? 白鶴道長仍舊茫茫然的,他忽然快步向谷邊奔去。

     其他的人都是為了一采沙灘而來的,這時候也都跟着奔了過去,分頭在谷邊搜尋,希望找出一些線索。

     白鶴道長呆呆望着那黃沙,無底的黃沙,而慕天雕正在黃沙的底下,他的神功恢複了,但是他失去了他的生命,慕天雕是他的生命啊, 他的眼前逐漸模糊,那是淚水吧。

     于是他在淚水中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慕天雕,從瞪着一雙烏黑大眼睛的稚童開始,那影像在他的淚光中逐漸成長,逐漸茁壯,終于成了英俊的少年…… 于是他似乎又聽見了那麟麟車聲, 他喃喃地道:“完了,雕兒,一切都完了……” “轟隆隆”雷聲。

     大雨突然傾盆而至,這谷地中常有不測風雲,郝天雕和武當的玄相真人尋遍谷前谷後,卻是什麼也看不出。

     破竹劍客和喬汝安兄妹早就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玄相真人抱着昏迷的慕小真,他看了郝天雕一眼,郝天雕也看了他一眼,那像是互換了一句話:“走吧!” 玄相望了望遠處躺在地上的玄明真人的屍身,再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真,一粒豆大的雨點打在小真的鼻尖上。

     小真低呼了一聲:“大哥哥,你在那裡……” 她睜開了眼睛,但是神智仍然未清。

     玄相低聲道:“孩子,咱們回去吧。

    ” 他們最後向谷邊瞥了一眼,大雨中,白鶴依然伫立在谷邊上,他的大袖子在飛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