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白鶴道長雖稱天下第一高手,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功夫,一面展開師門“大北鬥七式”力守,一面暗暗心驚:“怪不得師兄會死在這魔頭手下,這魔教五雄端的厲害無比,白鶴啊!今日便是你苦練成績的考驗了” “人屠”任厲三十年前就兇名滿天下,這二十年雖說守諾削發為僧,其實那有一天在做和尚,終日苦練絕技,打算一雪當年恨事。

     這時他見白鶴施出“大北鬥七式”,心中暗笑:“當年小道士的死鬼師父誇稱玄門大北鬥七式是天下第一守式,哼!那牛鼻子(他是指白鶴的師兄),還不是幾下子就給我宰掉了” 當下左掌一記,右掌三變,暗道:“小道士你非往左不可。

    ” 果然,白鶴被迫得往左跨出半步。

     任厲在心中獰笑道:“好,和你師兄一樣,再往右退三步——”同時手下呼呼發出三記怪招。

     白鶴道長果然勉強破解着往右退三步。

     任厲心中的獰笑浮上了臉孔,他暗叫道:“好,這招——你死” 原來,白鶴的師兄就死在這一招之上。

     電光石火間,白鶴道長再度十指暴張,任厲猛覺手肘一麻,他駭然退後三步,沉聲道:“好個金剛指,嘿” 白鶴道長心中暗忖道:“看來這魔頭專門練了這套怪招來對付‘大北鬥七式’的,怪不得師兄——” 任厲怒氣勃勃地摸了摸長髯,大聲喝道:“小道土,快施出‘玉玄歸真’的功夫,不然,你敵不住!” 白鶴見他白胡簌簌,雙目暴射異光,心想這老魔不知道要用什麼古怪外門功夫了,當下暗提真力,雙掌微揚,掌心逐漸由紅色變為玉白色。

     觀戰的四個老和尚相對駭然,暗道:“小道士功力在他師父昔年之上。

    ” 蓦地裡,“人屠”任厲大喝一聲,雙掌輕輕往外一吐,颔下白發根根直豎—— 白鶴道長猛覺一、股無形潛力襲上身體,那勁力好不古怪,柔和中夾有剛勁,似溫厚又似偏激,甚至襲擊的究竟在那一個方位也弄不清楚,直如天地間一切矛盾沖突之事齊集此勁風之中。

     白鶴大吃一驚,低喝一聲,數十年歲月性命交修的“玉玄歸真”功力已然發動。

     玄門聖功發出另有一番威勢,隻見白鶴道長如泰山穩立,顧盼之間,氣吞萬裡。

     “人屠”任厲猛覺一股陽剛之力悄然透入自己所發勁道之内,直傳上身,他不得不“蹬蹬蹬”連退幾步。

     他心中暗暗發出絕望的呼聲:“完了,完了……三十年……三十年……”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那對面的“小道士”長須飛揚着,身軀左右輕晃着,地上駭然兩個寸深的腳印。

     他的精神一振,暗道:“你也退了兩步,嘿,小道士——” 白鶴道長胸中正如千濤萬浪洶湧着:“我賴以和了一大師一拼的‘玉玄歸真’,竟勝不了這老和尚,唉!白鶴啊!你非施出先天氣功不可了!” “人屠”任厲呆望着蒼天,像是對白鶴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小道士,你比你師父強,你比你師父——” 見任厲臉上那等古怪神色,白鶴道長不禁低聲道:“任老前輩,你——你并沒有輸呀?” 搖了搖頭,任厲退回原位。

     朝陽照着,五個高大的影子整整齊齊地排在一邊地上,另一旁,隻有白鶴道長一個修長而孤單的影兒。

     蓦然,一陣呼喚傳來——“喂!師兄,師兄——”一條人影似飛鳥般奔上山來,那身形之快,确屬一流身手。

    五個老和尚心中暗自評判:“輕靈有餘,沉穩不足。

    ” 白鶴緩緩朝呼喚處轉過臉去,朝陽正好照在他清瘦的臉頰上,紅潤的,神辨飛揚宛如龍有虎曜。

     那人輕功委實快極,一眨眼間,已自奔到眼前,他騰身而起,身形在空中如流星般劃過,正是全真的輕功絕技“淩空步虛”。

     來人身在空中,口中大叫:“師兄……别跟他們打,會吃虧的……” 白鶴心裡沉重的道:“已經打過了……不,隻打過一場,還有哩……” “刷”一聲,來人落下地來,地上塵土都未卷起。

     隻見他劍眉星目,好一個英俊的中年道士,白鶴道長微微揚了揚袖子,問道:“白石,你怎麼來啦?” 白石揚着手中發黃的信箋道:“師哥,恩師有還命,我在大師哥身上找到的——” 白鶴道長緊張地恭敬接過,隻見封皮上寫着——“魔教五僧若是尋來時,交白鶴手啟” 那字迹雖然舊了,變色了,但是那是恩師的手筆,一點也不錯,白鶴含淚拆開了信封,裡面信箋上密密寫了一整張…… 白石道人和五個和尚看見白鶴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看完了信,臉色變為蒼白。

     白鶴沉重的自忖道:“恩師雄心如山,慈懷比佛,唉!可惜我,我隻道‘飛龍十式’是演自少林神拳,對付了一大師必然無益,是以不曾精研,否則,照着先師遺策,百招之内,必能突破‘魔教五有萬羅陣’,唉……” “難道說,蒼天冥冥之中要這五個魔頭重有入世作孽麼?” 茫茫中,他陡然看見雲端出現了恩師的慈容,堅定的聲調,像入他耳中:“白鶴,不要畏縮,你一定得勝的!‘魔教五有萬羅陣’雖霸道無比,照我的戰法,你一定可以得勝的, 白鶴的臉色變了,他仰天喃喃低呼道:“可是,師父——我沒有好好練過那‘飛龍十式’啊……” 旁邊白石道人隐隐聽見白鶴的自語,他俊臉上流露一迷驚詫的神色,他轉動着充滿智慧的眼珠,心中猜到幾分。

     白鶴的臉色又變得沉着而堅定,低聲道:“師父,不要緊,我不會辱命,我要用先天氣功……同歸于盡!” 他的眼光落在五個和尚的臉上梭巡着。

     白石道人顫聲道:“師兄,你要以一敵五?” 點點頭,白鶴又加上一句:“師父的還命!”白石隻能緘默了。

     五個和尚,居中的開口道:“小道士,下一個你挑誰?”白鶴道長指着左面第一個,然後,手指移向第三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五人齊聲大叫:“什麼?你挑五個?” 白鶴仍是那句話:“恩師的還命” 五個蓋世大魔頭怔了一,怔,居中的眉開眼笑道:“好小道士,有志氣”長揖及地,白鶴道:“先師還命,貧道想拜頗‘五有萬羅陣’”間言聳然動容,五人齊聲道:“你要以一敵五?”“正是” “當年你師父和‘破竹劍客’雙戰吾陣,猶自拼發二十年功力才能破陣,小道士你可有把握?” “貧道義無反顧” 居中和尚大聲道:“好,好,不過咱們可不能占這便宜對你小輩,老實告訴你,咱們這陣法名日‘五有’,由五人組成,事實上卻以九宮為則,小道士若能擋我九個陣式,每式九招——就是說你能支撐八十一招之後而不敗,咱們就算輸” 沉吟了一會,白鶴朗聲道:“若是貧道敗了,任由前輩處置,若是貧道繞幸得勝——” “人屠”任厲怒道:“咱們輸了,五個老鬼馬上一齊還俗——反正我老人家早就不想當這撈什子和尚了!” 白鶴心知這五人雖不願當什麼和尚,但是既然當了和尚,那麼賭言還俗,也算是極重的賭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