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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次謀殺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我不會住得太久,至多一兩天吧了。”

    王丹忱壓低了聲音,“衛先生,你是為了找尋那塊翠玉來的吧。”

    我呆了一呆,熊勤魚隻向我說王丹忱是他的表親,在熊勤魚說起王丹忱的時候,口氣像是十分生疏,照理來說,熊勤魚是不會對王丹忱說起我到這裡來的真正意圖的,那王丹忱是怎麼知道的?

    我覺得事情越來越不簡單,看來連這個王丹忱,也未必隻是看管舊宅那麼簡單。

    我略想了一想,便道:“翠玉?熊家的翠玉,連你們老爺都找不到,我怎能找得到?”

    我模棱兩可的回答,并未使王丹忱滿意,他竟認定了我是為尋找翠玉而來的,又壓低了聲音道:“衛先生,你可得小心點才好,你一下飛機就有人在車中放了炸藥,你——”

    他才講到這裡,我的心中陡地一亮,他下面的話我也沒有聽清楚。

    因為在那一刹間,我想到我要來這裡,熊勤魚是寫信通知王丹忱的,可以說,知道我要來,而能夠在車中放了炸藥的人,隻有他一個人。

    然而,王丹忱又是要和我一起登車的,炸藥爆炸,如果炸死了我,也必然炸死他,他又有甚麼辦法可以害死我而自己不死呢?照這一點看來,他似乎又不是放置炸藥的人。我的腦中十分紊亂,但這卻使我作出了一個決定:不相信這裡的任何人!

    本來,我是準備向王丹忱詢問熊老太爺的書房在甚麼地方的,但如今我也不開口,我推說疲倦,将他客氣地趕了出去。

    我在一張寬大的安樂椅上坐了片刻,起身走動。我相信這所大宅中的仆人,至少還有二三十人之多,但是因為宅第太大了,所以我走了半晌,還見不到人,我穿過許多廊庑,才看到了一個仆人,那仆人見到了我,就垂手而立:“先生,你要到哪裡去?”

    我随意道:“我隻是四處走走,你們老太爺倒會享清福,他生前的書齋,是在甚麼地方?”

    我将最重要的話,裝成最漫不經心地問了出來,那仆人歎了一口氣,道:“老太爺的書齋,被政府占去了,在西院,一株大玉蘭旁邊。”他伸手向前指了指,我看到了那株高聳的玉蘭樹。

    我點了點頭,又踱了開去,我決定等到天色黑了,才來行事。我走了許久,才找到我住的房間,當我推開房門走進去的時候,我似乎看到在走廊的轉角處,有人正探頭探腦地看着我。

    我急忙轉過身去,喝道:“甚麼人!”可是卻了無回音。我推門進去,将門拴好,我想睡上一覺,但是卻十分緊張,一點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我不打開門,隻是推開了窗子,探頭向外看去。

    外面靜得出奇,我将頭伸得更出些,可以看到那株大玉蘭樹。

    我輕輕一翻身,從窗外翻了出去,屋子外面就有花木,掩遮行藏,十分容易,不一會,我就到了東半院和西半院分界的那扇月洞門。

    那月洞門旁,并沒有人守着,我堂而皇之走過去。

    然後,我認定了那株玉蘭樹,走進了一個在星月微光之下看來十分幽靜的書齋之中,我根本不必費甚麼手腳就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書齋當然是人已沒有人用了,但是卻打掃得十分潔淨,書齋中的陳設名貴,我看到有幾幅畫,全是各代的古畫,那幾幅畫已然價值不菲,但和那塊翠玉比較起來,自然相去太遠了。

    我取出了小電筒,電筒射到了一張紫檀木的書桌,桌上放着許多文具,在我意料之中的是有着一塊石硯,那塊石硯是被放在一隻十分精緻的紅木盒中的,我伸手取到了石硯,轉過身來。

    在那時候,我心中已經以為我成功了一半了。

    可是,就在我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門口站着一個人!

    光線雖然黑暗,可是我還可以看到那人面上挂着笑容,那人站在門口,一聲不出,就像是一個幽靈,然而他面上的笑容告訴我,他并不是甚麼鬼魂,而是杜子榮。

    杜子榮笑嘻嘻地走進來,“拍”地一聲,按亮了電燈,我則呆呆地站着,手上還捧着那塊石硯。

    杜子榮一直在笑着,這次,我知道他是為甚麼覺得好笑了。

    他走前了幾步,才道:“請坐啊,政府既然借用了這個地方,那我也可算得是半個主人了,别客氣。”

    我還想偷偷地将石硯放到書桌上,可是杜子榮銳利的眼光卻已經向我手上射來。他聳了聳肩,道:“衛先生,你手中所捧的是一塊十分好的端硯,老坑,上面有兩組,每組五個排列成為梅花形的瞿鹆眼,還有形如白紋的梅花,這是有名的『雙梅硯』,價值不赀!”

    我沒有别的話好說,隻得道:“是,是麼?”

    杜子榮微笑着,道:“你可以打開來看看。”

    我将盒蓋掀了開來,果如杜子榮所說,這是一塊罕見的好端硯,這塊端硯,至少也值一兩千英鎊,然而卻不是我的目标。

    我靈機一動,忙道:“是啊,我也是慕這塊『梅花硯』之名,所以,才特地來看一看的。”

    “你?”杜子榮又笑了起來,他可詛咒的笑容使我全身不舒服:“你是為了這塊端硯?半夜三更——請原諒我說得不好聽——像做賊一樣地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