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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精密儀器的一部份 我總算找到了二十三号,從下面擡頭向上望去,房子明明隻有三層,可是石文通的地址卻是四樓,若不是看到門口有一蘋鐵皮信箱,寫着“二十三号四樓”的話,我一定以為找錯地方了。

     我踏着搖搖晃晃、咯吱咯吱直響的樓梯,向上走去,我在自己對自己說,這應該是早該想到了的,石文通的境況一定不會好,要不然,他也不必将家傳的東西拿到古玩店去出售了! 我走完了三層樓梯,才知道所謂“四樓”是怎麼一會事,原來是搭在天台上的幾間鐵皮屋子。

     我走到了天台上,有兩個婦人正在洗衣服,我咳嗽了一下,她們擡起頭來,用疑懼的眼光望着我。

     我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是以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十分柔和,我道:“請問,有一位石文通先生,是不是住在這裡?” 兩個洗衣婦人中的一個,立即低下頭去,繼續洗衣,另一個,則在圍裙中抹着雙手,站了起來,而在她的臉上,則現出十分尴尬的神色來:“先生,你找┅┅我當家的?” 我點點頭道:“是,我找石先生!” 那婦人自然是石文通的太太,而當我那樣說之後,石太太的神情更加古怪,她道:“先生,請你寬限幾天好不好,這幾天,我們實在手頭不便。

    ”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我實在無法明白她那樣說是甚麼意思。

     然而,在看到石太太那種神情之後,我卻明白了,當我明白了之後,我不禁歎了一口氣,石太太将我當作是債主了! 有一個陌生人上門來,就以為他是債主,那麼,這家人的狀況如何,實在是不問可知了,我早就料到石文通的環境不會太好,但是卻也料不到會糟成這樣。

     我忙道:“石太太,你誤會了,我來找石先生,是因為有一個朋友介紹,想和他談談,他并沒有欠我甚麼?” 石太太望了我半晌,像是松了一口氣,接着,她道:“真不好意思,我欠的債主實在太多了。

    ” 她說完了這一句,便提高了聲音,叫道:“文通,文通,有一位先生找你!” 她叫了幾聲,我就看到在其中一間鐵皮屋中,探出一個亂發蓬松的頭來,有一雙失神的眼睛望着我,那人約莫四十來歲,憔悴得可怕,穿着一件又舊又破的睡衣,他看到了我,嘴唇抖動着,卻發不出聲音來。

     我連忙向他走了過去:“是石先生麼?我姓衛,叫衛斯理。

    ” 我知道他是在南京長大的,是以一開口,就用南京話和他交談。

    全中國的方言不下數千種,有人認為閩、粵兩地的方言難學,因為佶屈聱牙,但是學那樣的方言,還不是最困難,最難學的是像南京話那樣的方言。

    南京話聽來,和普通人所講的國語沒有甚麼不同,可是卻有它特殊的尾音和韻味,外地人想學,可以說是永遠學不會的,而我那幾句,講得十分字正腔圓,自然是因為我曾在當地居留并且下過苦功的緣故。

     我在南京居留,是因為去研究當地的特産雨花台石,在研究雨花台石的過程中,還有着一個十分奇特的故事,和現在的“聚寶盆”的故事是完全無關的,是以約略一提就算了。

     果然,我那幾句話出口,石文通神情憔悴的臉上,立時出現了笑容來:“哦,原來是老鄉,衛先生,可有甚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