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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維道:“我這樣說的意思,簡單之至,人類生命的形成過程,複雜無比,但是生命卻如此容易消失,一顆炮彈,一場車禍,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恨,都能使若幹生命就此消失;更别說一場革命,一個主義的推行,一個獨裁者的瘋狂(獨裁必然産生瘋狂),卻可以導緻幾百萬幾十萬生命的消失,而每一個生命的形成,都有極複雜的過程。而且,生命就算存在着,也大大地辜負了如此精确複雜的形成過程,有太多的地球人,他們的一生,有什麼意義可言?這等于……等于……”

    康維的那一大堆話,直壓得我心頭透不過氣來。

    他繼續道:“這就像通過幾萬個繁複的工序,要求一絲不苟,絕不能出絲毫差錯,可是制造出來的卻是一件廢物一樣,真不可思議。”

    我不禁苦笑,康維的話,很是苛刻,但是作為地球人,我卻難以反駁。

    康維又道:“其中必然有我們不了解的地方,或許,是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差錯——生命,地球人的生命,本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稍停片刻,然後說出來的話,更加難聽:“若然地球人的生命設計出來本就是如今這樣子的話,何必如此複雜?生命密碼大可簡單得多!”

    他這話等于是在罵地球人是“廢物”了。我用手勢大大地打了一個問号,并表示我的意見:“即使是一隻螞蟻,生命密碼也複雜無比。生命自有它本身的意義,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明白,隻怕也不是數字所能計算出來的。”

    康維并沒有和我争辯,他隻道:“可以計算生命的曆程——我們的方法開始就錯了,生命形成之始,兩個因素的結合,它們各自的生命之數,不是相乘。”

    他又說回原本的話題了,我凝神看他發表些什麼。

    康維道:“用你們的數字表達方式來表達,兩個數字之中的另一個,應該寫在一個的右上角,用較小的字體。”

    我呆了一呆,随即在計算機的螢光幕上列出了一個算式來,我所列的如下:

    假設精子的生命之數是x

    卵子的生命之數是y

    當生命形成時,生命之數不是xy,而是x

    然後我問:“對不對?”

    康維立刻有了回答:“還不知道,但第一式肯定不對,第二式還有待演算。”

    我吸了一口氣,第一式是兩數相乘,而第二式則一數是另一數的“次方”,其間相差不可以道理計,以兩數都是一位數而言,若皆是九,則相乘隻不過是八十一,而九的九次方,則是二億八十七百四十二萬零四百八十九。

    如果是兩位數,三位數,或更多的位數,那相去更是巨大無比!

    此所以有八千多位的數字的出現!

    但是,這八千多位的數字,又是什麼人計算出來的呢?

    不等我再發問,康維已經道:“我會去弄明白,誰在我們之中先行一步,但卻又不公開。”

    我則補充:“重要的是,弄明白現在這一堆數字是誰的命數。”

    康維停了半晌,才有響應:“你和穆女士的反應相同,都急于想弄清這些數字是甚麼人的。其實,那并沒有意義。不論這個人是誰,他有命數,其它任何人

    地球上五十多億人,包括還過着原始生活的穴居人在内,人人都有,何足為奇!”

    我給康維的論調堵得說不出話來,我道:“我的意思是,這堆命數的主人,和穆秀珍一定有深切的關系,她身世不明,或許可以在這方面,追查出一點線索來!”

    康維在螢光幕上忽然現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而且,大有不屑的意味,說:“人類很注重自己的身世,一些所謂學者,也很強調遺傳因子的影響,那都是由于對生命之數缺乏了解之故。”

    我有點惱火:“你這個機械人不必神氣,你也是得到了這堆數字之後,才對人類命數之秘跨出了第二步。而且,你絕不能否認遺傳因子的作用,一代代相傳,容貌相似的例子太多了。”

    康維冷冷地回了一句:“可惜人的一生,不是用容貌來決定的。”

    我回答:“性格相似的例子也不少!”

    康維牽了牽嘴角,這個機械人,做起表情來,比真人還要十足。

    他道:“有一個名詞:‘皮相’,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兩代的容貌相似,是先天的‘皮相’,所謂性格相似也者,是後天的‘皮相’,後天的反相,最是虛僞,是在上一代還可以控制下一代時,下一代為了求生存而所作出的虛僞表現。一旦上一代失去了控制能力,下一代的真性格就會顯露,那時就知道兩個人是如何不同了。”

    我皺着眉,康維的這一番話,牽涉到的問題太多,我不想和他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