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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手背微微一揚,在那一瞬間,我隻看到他的手指,似乎在他手上的那隻銀盒上按了一按,而我也聽到了極其輕微的“吱”地一聲響。

     接着,我便覺得眼前突然閃起了一片灼熱的光芒,是那樣地亮,那樣地灼熱,令得我在不到百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内,便失去了知覺,倒在雪地之上了。

     在我失去了知覺之前的一瞬間,我似乎還聽得方天在叫道:“不要逼我……” 從我依稀聽到方天的那半句話,到我再聽到人的聲音,這其間,究竟隔了多少時間,我是事後才知道的,而當我再聽到人的聲音,接着我感到了全身的刺痛。

     那種刺痛之劇烈,令得你不由自主地身子發顫,像是有千百塊紅了的炭,在炙烙着每一寸的皮膚一樣,我想叫,然而卻叫不出來,想動,也不能動,我緊緊地咬着牙關,但當我想松動一下牙關時,卻也沒有可能,我隻好作最後的努力,試圖睜開眼睛來。

     在任何人來說,要張開眼睛,如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然而我這時,就像是初出娘胎的嬰兒一樣,用盡了生平的氣力,才裂開了一條眼縫,我看到了來回晃動着的人影。

     我定了定神,又勉力将眼皮的裂縫擴大了些,在我眼前幌動的人影,漸漸清晰了,像是攝影機的鏡頭,在漸漸校正焦距一樣,我首先看到,在雙手揮舞講話的,正是那個和我下棋的老醫生。

     我竭力試圖記憶,心中暗忖,難道我這時,是在藤夫人的旅店中麼?但顯然不是的,因為四周圍的所有人,都穿着白衣服。

     白衣服……白衣服……我腦中漸漸有了概念,醫院,我是在醫院中! 我是怎麼會在醫院中的呢?沒有法子知道,我隻記得我是倒在雪地中的,雪地……醫院,噢,這一切,對于我這個剛恢複如覺,而且還得忍受着身上奇痛的人,實在是雖以繼續想下去的,我決定先看看我自己,究竟怎麼樣了。

     我竭力轉動着眼珠,向自己的身體望去。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那一定是看錯了。

    于是,我閉上眼睛一會,再睜開來看看。

     但是,我看到的東西,仍是一樣,我看到,應該是我身子的地方,竟是一具木乃伊也似,每一寸地方,那裡滿了白紗布的人形物! 這算什麼,這是我的身子麼?我受了什麼傷? 我拚命想要挪動我的身子,但是卻做不到,我隻好再轉動眼珠,我又發現,有兩根膠管,插在我的鼻孔之中。

    看來我的确是受重傷了,因為,連我的面部,都是那種白紗布。

     這時候,我又聽得另一個人的聲音,道:“如果他恢複了知覺,他會感到劇痛的,我們将為他注射鎮靜劑,以減輕他的痛苦。

    ” 我心中在叫道:“我已經有知覺了,快給我止痛吧!”但是我卻出不了聲。

     而我出不了聲的話,顯然便沒有人會知道我已恢複了知覺,所以我隻得盡可能地睜大眼睛。

     我的聽覺恢複得最快,我也聽得有人道:“如果他能活,那麼是兩件湊巧的事,救了他的性命……” 他媽的,我不禁在心中罵了起來,什麼叫“如果我能活”?難道我不能活了麼?那人的聲音繼續着:“第一,是那場大雪;第二,是這裡新建成的真空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