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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向着空中仙劍指了兩指,頓時白光大盛,康淮所放出的劍光,立時便現出了不支神态。

     “黃面無常”康淮這一次學了乖,生恐仙劍不敵,不待敗下陣來,立時将另一口飛劍也放了出來,随着他手揚處,飛出了一道血色紅光,一出手,即向着對方七修劍光上繞去。

     這麼一來,便成了以二敵一之勢,一紅一灰兩道光華迎着杜鐵池的那道白光,隻管在空中翻騰糾纏不已,一時卻是難以分出高下。

     “黃面無常”康淮恨聲道:“小輩,我好言相勸,你居然不聽,今天就叫你知道厲害,你既然要代姓秦的出頭,那就先拿你開刀也是一樣。

    ” 說話之間,康淮已把用以探索的那個晶球收起來,取出了一口白骨作的骨環,嘴裡念念有詞,霍地向空中一抛。

    頃刻之間,空中像是打了一個閃電般的明亮。

     杜鐵池擡頭看時,隻見九具白骨骷髅,每一枚都約有車輪般大小,形成兩丈方圓的一個圓圈,直向着杜鐵池當頭疾轉盤旋不已。

     令人吃驚地是,自這些骷髅所張開的巨大嘴裡,噴出綠色魔火。

    雙方距離老遠,就已使得杜鐵池感覺到灼人肌膚,威力當是可想而知。

     眼看着九具骷髅,在一陣疾轉之後,其勢更為接近,随着灼灼逼人的綠色魔火之後,現場更散發出大量黃色煙霧,頃刻之間已将現場籠罩住。

     杜鐵池手裡取出“破月三寶”之一的“兩刹神珠”,正待施展,耳邊上卻聽見秦冰的傳聲道:“道友注意,這厮的‘化屍毒瘴’厲害得緊,不可讓它近身……” 聆聽之下,杜鐵池吃了一驚。

     他早先由秦冰嘴裡悉知寒谷二老的“化屍神光”厲害非常,此刻黃面無常所施展的“化屍毒瘴”,雖非同樣物什,卻有雷同之處。

    心念方動,鼻子裡已嗅到了一種異味,初嗅之一刹,似有一種異香,由不住心旌為之大大搖動了一下,這才知道不妙,忙不疊即止住了呼吸。

     然而,雖說如此,這一嗅之害,卻也大是可觀。

     杜鐵池當時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差一點倒了下去。

     他又哪裡知道,眼前黃面無常康淮所施展的“化屍毒瘴”,雖不若寒谷二老的“化屍神光”那麼厲害,卻也是非比尋常,以眼前情況而論,差一點道行的人,隻要吸上這麼一點,也會全身癱瘓,一時三刻之内全身化為膿血而亡。

     杜鐵池一來道基深厚,再一方面因他服食過曠世難逢的“靈石仙液”,整個體質皆有了變化,算得上有脫骨換胎之妙。

     有了這雙重原因,才使他兔于眼前這一大難。

     雖然如此,他卻也難以當受得住,在一陣天旋地轉裡,手上的兩刹神珠已出手,化為紅紫兩道耀目奇光,風扇般地旋轉升起。

     眼前黃光慘霧,吃前者旋光一絞,頓時四下飛散開來,杜鐵池卻是再也挺受不住,身子晃了一晃,終于坐了下來。

     雖然如此,他頭腦卻依然還能保持清醒,自己知道已經為對方化屍毒瘴所中(暫時不能有所施展,隻宜運功調息,設法将毒氣逼出體外才是上策。

     這麼想着,他遂即排除雜思,隻管抱元守一,運功調息,暫時不向對方出手。

     “黃面無常”康淮先見對方身軀不穩,似以為自己所放出的毒瘴所中,心裡不由大為驚喜,後來雖見對方出手法寶過于神奇,惟既然他中毒于先,便不愁他不倒斃當場,由是心裡大為笃定。

     哪裡知道,情形并非這樣。

     杜鐵池雖然面現不支地坐了下來,情形卻顯然并沒有繼續惡化。

     “黃面無常”康淮心裡拿不定,先自口發狂言,一聲怪笑道:“小輩,你已為道爺毒瘴所中,如果沒有道爺獨門的特制解藥所救,一時三刻之内便性命不保,化為膿血而亡,怎麼你還真的要為那個姓秦的賠上一條性命不成?” 杜鐵池耳中雖然聽知一切,卻不便回答,他知道毒瘴厲害,刻下為自己功力逼向丹田,如果一開口出聲,保不定中氣外洩,便難免中毒受害,是以閉口不發一言,卻隻把七修仙劍收回,隻賴那顆兩刹神珠所幻化的紅紫旋光護住身體,不使對方魔焰毒煙再次攻入。

     “黃面無常”康淮說了兩遍,見對方不答,情形卻并沒有繼續惡化,當下咬了咬牙,繼續催動骷髅魔環,一時魔火毒煙充斥了整個山巅,奈何杜鐵池賴以防身的那顆兩刹神珠,卻是神威無匹,雖然杜鐵池并沒有繼續行法施展,卻已是甚為了得,康淮施展的魔火毒煙一任何等猛烈,卻是無論如何,連一點邊兒也沾不上。

     康淮這樣猛攻了一陣,并未奏功。

    他原以為杜鐵池既為毒瘴所中,萬不能支,哪裡想到,等了甚久之後,猶不見什麼動靜。

    他原思再施别樣法寶向杜鐵池進攻,忽然轉念一想,頓時改了主意,身形電轉了一下,化為一道赤焰撲向山巅石林之上。

     他既然已經測知了秦冰藏身之處,杜鐵池又為毒瘴所中,刻下動彈不得,眼前豈不是向秦冰出手的最佳時機嗎? 原來這個“黃面無常”康淮跟随寒谷二老已有數百年之久,一身法力饒是可觀,這門功力也是詭異莫測,當世罕見。

     當下身形縱處,借助石遁之術。

    向地下隐去,便一徑向着秦冰藏身之處潛來。

     對于秦冰來說,此一刻也實在是尴尬之極,他的觀察極為敏銳,并非不知康淮向這邊潛來,隻是實在無力再行照顧,長歎一聲,也隻有靜中觀變了。

     眼前紅光一連閃了兩閃,“黃面無常”康淮已現身眼前,卻隻見秦冰直睡冰榻之上,周身上下圍繞着一層淡淡青霞,康淮雖然已穩操勝算,卻也知道對方秦冰法力高深,鬼智多端,是以一上來還不敢十分造次,冷冷一笑,一雙三角怪眼眨也不眨地向對方逼視着。

     “秦冰,久别了,想不到你竟然還沒有死……沒别的事,奉了兩位老祖宗的命令……你是聰明人,下面的話我也就用不着再多說了,你看着辦吧!” “黃面無常”康淮為防對方有詐,話聲出口,也學對方一樣,放出一蓬内炁罡氣,護住了全身上下,倒要看對方如何回答。

     隻見冰榻上的秦冰緩緩睜開雙眼,用一種異樣冷漠的目光向康淮注視着。

     “康淮,你不過仗着紅木嶺兩個老兒的勢力,就敢如此橫行,居然膽敢用化屍毒瘴,向人亂下毒手,那杜道友乃是前輩仙人七修真人的三世嫡傳弟子……這一次你闖下大禍了。

    ” 康淮怔了一怔,雖然杜鐵池方才自認是七修門下,到底未經證實,現在秦冰也這麼說,想來是不會錯的了,果然如此,這個禍卻是闖得不輕。

    轉念一想,無非是因為秦冰而引起,不禁把一腔怨恨全都發洩在秦冰身上。

    他冷森森地笑了笑道:“這隻怪他要為你這老兒強自出頭,怪不得我,廢話少說,秦冰,你這就跟我走吧,要是敢玩一點花樣,可休怪我手下無情。

    ” 秦冰聆聽之下,似乎十分吃力地欠身坐起,一面氣息喘喘地道:“這件事我已想過很久,與其在此冰室度日如年地挨着,過着不死不活的日子,倒不如尋個痛快,我就随你去見一見兩個老兒,尋個了斷,又便如何……隻是我而今身體虛弱,行動不便……哼哼……如果你一定要我走,少不得要借助尊駕大力了。

    ” “黃面無常”康淮見他這麼說,心裡大為高興,他原以為對方無論如何也不會順從,一場拼殺在所難免,卻沒有料到他竟是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如能生擒此人回去送交二老,不正是大功一件嗎? 心裡一樂,康淮表面上卻故示沉着,冷冷地道:“這倒還像是兩句人話,姓秦的,你可仔細着點,眼前你這條命全操在道爺我的手裡,我要你活你便能活,要你死你便是有一百個也活不了……你要是有什麼鬼主意,我勸你還是少施為妙!” 秦冰冷笑道:“你既然這麼說,那就一切看着辦吧——我也無能為力了!” 說時,病軀微伸,又緩緩地躺了下來。

    縱然是這麼輕微的動作,在他作來卻是吃力萬分,嘴裡頻頻喘息不已。

     面前人影倏閃,康淮已站立榻邊。

    他見眼前秦冰,的确是傷勢嚴重,以他目前情況料難與自己匹敵,又懼他何來? “好吧,秦冰,此去紅木嶺,相隔千裡,路途遙遠,你打算怎麼個走法。

    ” “我已無能為力!”秦冰苦笑着搖搖頭道:“自然由你攜帶同行了。

    ” “不過,”秦冰緊接着又有氣無力地道:“此去一路天風凜烈,即使賴尊駕托護,我也萬難支持,隻怕未到尊府之前,先已命喪黃泉……倒是有勞……尊駕一場了……” 短短的幾句話,他卻半天才陸續說出,襯着他微弱的神态,失神的眸子,真像是一句話接不上馬上就要完蛋。

     “黃面無常”康淮心裡倒着實地為之吃了一驚,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

    正可大大地在寒谷二老面前表功一番,可不願意他這麼死了。

    是以秦冰這麼一說,倒是把他唬住了。

    當然,他所以期望秦冰不死,其中是有原因的。

    隻是此刻卻不便道出,對方先已心存警惕。

     微微頓了一下,他冷笑道:“真有這麼嚴重嗎?哼哼……你不要用死來吓唬我,道爺可不吃這一套……” 秦冰看得清楚,對方雖然嘴裡說不吃這一套,事實上的确還是吃這一套的。

     “唉……”秦冰輕歎一聲,冷冷一笑道:“既然這樣,尊駕就看着辦吧!” 說時,他幹脆就閉上了雙眼,不再答理康淮。

     又過了一會兒,“黃面無常”康淮才哼了一聲,道:“依你之意,要怎麼個走法?” 秦冰緩緩睜開了眼睛道:“我此刻五内盡虛,中氣已散,如要禦空駕氣,長時飛行,非得要暫時内繼乾元不可,這一點你豈能不知?” 康淮點點頭,沉思了一下,對方說的倒是實話,隻是這麼一來,自己卻要拼耗不少元氣,好在以自己的功力,兩三天之内便可恢複,倒也不必在意。

     “哼——好吧。

    ”康淮冷冷地道:“我們這就走吧,這一去,你是不會再回來的了,有什麼東西,卻要随身帶好了。

    ” 秦冰苦笑着微微搖搖頭道:“我還有什麼東西……來吧,借點真氣給我,多謝,多謝。

    ” 說着,他緩緩探出了一隻白皙瘦手,另一隻手将袖子翻起,現出了曲池脈門。

    這副樣子隻等着黃面無常康淮以真氣深注而入了。

     康淮深知對方為二老的化屍神光所中,竟然不死,實屬意外,這種情形也隻宜藏身在氣溫極寒之境,才得苟保一時,不使傷勢再發作,自己既要将他擒返紅木嶺,數千裡長途飛行,出入大氣層,颠簸奔波,隻有以乾元内力暫時灌入對方身體,舍此一途,實在也别無良策了。

     他哪裡知道秦冰百十年冰室靜居,練成了一門外界罕知的“冰魄寒禅”之功,端的厲害無比,可笑康淮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沒有想到憑着秦冰的聲望與地位,何至于卑下到讓自己的命運來聽憑人家安排的地步,也是康淮昔日為惡多端,今日才有此報應。

     當時聆聽之下,康淮以為事在情理之中,竟然不疑有變,遂即于丹田之内提吸起一股真氣,貫注于手掌之上,這才向前一步,探手直向着秦冰腕脈上抓去。

     哪裡知道,就在康淮的手掌,方自一抓上對方腕脈,尚還不待運力的當兒,先是一股極大的吸力,将他整個手掌吸住,緊接着一股寒流,冰電似地傳了過來——以康淮之閱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到了這一刹,再想收手已來不及了。

     隻聽見“砰”的一聲輕震,一片血光,陡地自康淮身上噴了出來。

     那真是奇異,難以想象的一刹。

     為何?原因在于康淮内蓄的元罡暖和之氣,猝然為秦冰的冰魄極寒氣息攻入,這一暖一寒兩種絕不能相容的氣機,再加以自秦冰脈穴之内所傳出的一股冰魄功力,乍然接觸之下,猝然爆炸開來。

     這一炸之威,甚是可觀,“黃面無常”成了“血面無常”,非但如此,自顔面以下,小腹之上整整的上半個軀體全然炸碎開來。

     事發驟然,以“黃面無常”康淮之老謀深算,竟然不曾料到會有此一手,一時之疏忽,卻為他帶來了無以彌補的殺身之禍。

     随着這一聲爆炸之後,緊接着是慘不忍睹的血肉橫飛場面。

     一股血光直由康淮殘餘的下半個身軀裡沖天直起,透過千丈寒冰,直起當空。

     秦冰焉能不知放過了對方元神的後果厲害,隻是這一霎,在他施展出“冰魄寒禅”功力之後,已是再也提不出任何力道了,隻得眼睜睜地看着康淮元神借助血遁之光脫逃而出。

     “黃面無常”康淮元神,借助血遁之光一徑沖開千丈冰層,帶着一聲凄厲的尖嘯,方自騰空而起,活該他流年不利,命該如此,就在此一霎之間,平空裡一蓬銀絲,有如漁夫撒出的一張漁網,自斜刺裡蓦地沖霄直起,隻一下已将空中康淮元神網兜于其中。

    眼看着那面銀絲細網乍然向後一收,已将網内康淮束了個緊,一任其在網内東西亂闖,休想能脫身而出,隻急得在其中頻頻打轉不已。

     眼前金光乍閃,即現出個绮年玉貌的道姑,正是後山的主人,昆侖七子中的“飛花仙子”藍宛瑩。

     那束在銀網中的康淮元神,雖說是法身已毀,到底修為已久,元神已固,原可借血遁之術反回紅木嶺,懇請“寒谷二老”再為他另覓色身,行法複元,或是再生為人,雖說曠日費時,到底還有轉生之機,這一霎為藍仙子飛網擒住,哪能不焦急萬分。

     藍仙子骈指在當空指了一指,那面飛網頃刻間自縮小了一些,同時間急速下降,就落在藍仙子當頭上方,隻管頻頻轉動不已。

     “哪裡來的妖道,膽敢在我昆侖山撒野,今天卻是饒你不得!” 一面說,藍仙子手指當空,眼看着那面銀絲細網閃爍起一片刺眼銀芒,隻待向裡一收,“黃面無常”康淮這條性命,無論如何便萬難保住。

     網内的康淮,一眼認出了對方女子,敢情竟是名震寰宇“昆侖七子”之一的“飛花仙子”藍宛瑩,久聞此女一向是嫉惡如仇,乃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自己此番出魂,不幸又落在她的手裡,看來真是命當如此,萬無幸理了。

    情急之間,偏偏又不能開口出聲,隻急得康淮頻頻叩頭不已。

     藍宛瑩冷冷一笑,注視着光網之内的康淮元神道:“哼,你隻當現在我認不出來是你嗎?你做的壞事還不夠多?今天既然向秦道友趕盡殺絕,我也就饒不過你,就是得罪了兩個老怪物我也不在乎!” 她匆匆來此,隻見康淮元神血遁而出,一時莫名所以,隻以為秦冰已為對方暗算,念及昔年與秦冰之一段情誼,不禁大為感傷,一腔怒火也就必然地發在康淮身上,恨不能立時要對方形神俱滅。

     眼前情形,康淮已是無能為力,藍宛瑩話聲一落,也就不再留神,手指一指,那面銀光細網,一陣力收之下,耳邊上隻聽得“吱吱”兩聲尖叫——康淮元神已喪之大半。

     耳邊上忽然有人尖歎一聲道:“七妹施不得!” 聲出,人落。

     奇光閃爍裡,“巧雲仙子”崔玫忽地自空中飛墜而下,随着她手勢力探之下,自其纖纖五指尖上,各自暴長出一道白光,一出既落,蓦地抓住了那面銀色光網,一掙之間硬把那面光網拉開了一縫。

     是時康淮元神已喪其大半,隻剩下一縷遊魂,卻也萬萬不會錯過這一霎良機,帶着一絲凄厲的哀鳴,這絲遊魂,已化為一道黑氣,直循西方,疾若電閃星馳一般地消逝不見。

     藍宛瑩乍見此情景,由不住微微一怔,正待追上去,卻已為“巧雲仙子”崔玫一把抓住道:“七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