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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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嗎?” “也許吧,我知道我媽媽忍受的是常人所難以忍受的悲傷和孤獨。

    ”白璧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自己,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女詩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靠近了白璧的耳朵輕聲地說:“告訴你,前幾天曾經有人來看過你媽媽。

    ” “誰?”白璧的心裡忽然一顫,會是誰呢?平時隻有她和文好古會來,家裡也已經沒有其他的親戚了,而文好古也已經死了。

     “是一個女人。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是的,她的年齡和你相仿,也和你一樣漂亮,高個子,長頭發,皮膚很白。

    尤其是那雙眼睛非常特别,那天下午當我看到她的那雙眼睛的瞬間竟忽然有了一種寫詩的沖動。

    她是來找你媽媽的,是我把她領到了你媽媽跟前,當時很奇怪,你媽媽看到她以後,就一下子愣住了,盯着那女孩的臉看了半天,你媽媽的眼睛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讓我覺得有些害怕。

    ” “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白璧打斷了她的話,雖然她知道這不禮貌,但她的心裡已經将那個名字呼之欲出了。

     “我不知道,她沒說。

    當時我還以為是你們家的什麼親戚,或者是你的表姐妹,難道你們不認識嗎?” 白璧沒有回答,眼神裡有些茫然。

     女詩人繼續說:“不過你媽媽看着她的那副神情實在是奇怪。

    後來,那女孩就坐在你媽媽身邊開始說話了。

    ” “她們說了些什麼?” 女詩人搖了搖頭說:“白璧,你是知道的,你在和你媽媽說話的時候我是從來不會在旁邊偷聽的。

    所以,當你媽媽和那個女孩一說話,我就遠遠地走開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以後,我見到那個女孩離開了小花園,從大門口走了出去。

    後來,我又去看你媽媽,隻見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我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并沒有發病的樣子,我想也許那女孩對你媽媽說了些什麼話,讓你媽媽的身體有些不舒服了。

    于是我就帶着她回到了病房,讓她睡覺了。

    沒想到,到了今天清晨查房的時候,卻發現你媽媽已經過世了。

    她一定是在半夜裡,趁着我們都睡着了,偷偷地服下了安眠藥。

    ” “就這些嗎?我媽媽沒有說過些别的話嗎?” “沒有了,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我看你媽媽好像一直在等候着那女孩的來臨。

    白璧,你真的不認識那個女孩嗎?” 白璧停頓了一會兒之後,淡淡地說:“我不知道。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 然後,白璧打開了母親的床頭櫃,清理着母親留下來的遺物。

    母親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隻有一些換洗的衣服而已。

    她帶走了這些衣服,放在一個袋袋裡,準備回去以後把這些衣服都付之一炬,送到天國裡給母親使用。

     忽然女詩人說:“白璧,請等一會兒,我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

    ”說完,她從她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信封交到了白璧的手裡。

     信封沒有拆開過,能夠從外面摸出信封裡面放着的幾張信紙。

    信封是白色的,但已經泛黃了,還有一股淡淡的黴味,看起來有不少年月了。

    信封上沒有郵票,也沒有地址,隻寫着幾個鋼筆字——吾兒白璧親啟。

     那是父親的字,白璧一眼就看了出來,那是已經死了十幾年的父親的筆迹,絕對不會有錯的,父親留下了許許多多的文稿,她早就看熟了,父親寫的鋼筆字,一筆一劃都是那樣特别,不會有人模仿的。

    這是一封父親寫給女兒的信,但信封上沒有留下寫信人的落款。

     女詩人輕聲地說:“白璧,好幾年前,你媽媽就把這封信委托給我保管,她說,當到她去世以後,就把這封信親手交到你的手上。

    在此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封信,當然也包括你。

    現在,我原封不動地把信交給你,請你收好。

    ” 白璧明白,這是父親在許多年前就已寫下的信,一直被母親保存着,直到現在才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含在眼眶裡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了,就像那窗外的雨水一樣,一點一滴地濺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仰起頭抹了抹眼淚,然後硬擠出了一絲笑容對女詩人說:“太麻煩你了,下回有空我還會來看你的。

    再見。

    ”然後她低下身子給女詩人鞠了個躬。

     白璧把手中的信放入了自己的包裡,然後帶着母親留下的衣服離開了這裡。

    撐着傘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她又回頭望了望這冰涼的雨中建築,心裡忽然覺得越來越悶,漸漸地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