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般的宇宙蒼穹中央

關燈
把自己的名字臨時意譯了一下:“Springrain”。

     “哦,春天的雨?很好聽的名字,果然和你的人一樣。

    ” 對于陌生人的誇獎,春雨總是心懷戒意,尤其是一個外國老頭,不過她還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Thankyou。

    ” 老頭擠出一絲笑容,随即又恢複了嚴肅,繼續看着筆記本電腦。

    他幾乎要把頭塞進液晶屏裡了,春雨不禁又向舷窗邊靠了靠。

     高空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拉下遮光闆。

    過一會兒眼皮慢慢耷拉下來,似乎周圍一切都不複存在,化入三萬英尺上的團團白雲中。

    于是,她以上千公裡的時速進入了夢境……. 又過去了幾個小時,飛機跨越黑海,進入歐洲大陸上空,底下可能是阿登高地的森林吧。

     春雨恍惚地睜開眼睛,幹燥的機艙讓皮膚不太舒服,下半身幾乎都麻了。

    她剛想起來活動身體,卻發現鄰座老頭依然把頭埋在筆記本前,身體不停地起伏,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麼,豆大的汗珠滴下來,好像在打擺子。

     老頭會不會發什麼急病了呢?春雨忍不住碰了碰老頭:“CanIhelpyou?” 當她的指尖剛碰到老頭的衣服,老頭竟像觸電一樣,身體如彈簧般擡了起來,要不是有安全帶系着,大概會彈出座位吧。

    接着老頭渾身抽搐,面色蒼白得就像剛見了鬼。

    周圍的乘客都回過頭看他,春雨也吓得直哆嗦,難道自己手上真的帶電了? 顫栗了幾秒鐘,老頭突然恢複了安靜,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按在座位上。

    空姐走了過來,詢問老頭怎麼樣了?老頭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空姐狐疑地看着他和春雨,隻得離開了。

     他的臉色還是很糟糕,汗珠沒有擦掉,目光渾濁可怕,猛然合上筆記本電腦,放到随身小袋裡。

    春雨依然害怕地看着這個古怪的老頭,生怕他又會幹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

     老頭掏出了一本書,但春雨看不清封面和書名。

     他看了半個多小時,翻書的速度極慢,幾乎十分鐘才翻一頁,好像不是在看書,而是在研究印刷油墨的化學成分。

     突然,老頭合上書本,轉過頭來看着春雨的眼睛。

     那張蒼白的臉,渾濁的眼睛,讓春雨幾乎後背貼在了遮光闆上。

     “Springrain?” 老頭的嘴唇嚅動着吐出了“春天的雨”。

     她茫然地點了點頭。

     “Springrain…….Springrain…….Springrain…….” 老頭又輕聲念了幾遍,仿佛機艙裡下起了四月的春雨。

     但是,春雨已不能再忍受這樣的折磨了:“對不起,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把眼皮低垂了下來,然後把書遞到春雨手中:“這本書送給你。

    ” “送給我?why?” 春雨萬萬沒想到老頭會送給她一本書,難道是老頭自己寫的書?她看了看封面,赫然印着《BorgesNovelsCollection》。

     中文意思就是“Borges小說集”,書名下面著者的名字有些眼熟—— JorgeLuisBorges 他是誰? 難道就是眼前這位老人嗎? 著者後面還有個括号,是著作者的國籍—— Argentina 春雨念出這個詞,耳畔瞬間響起了麥當娜的歌聲:“DontcryformeArgentina……” 阿根廷,别為我哭泣! 這才想起來,Argentina就是阿根廷的英文國名。

     Argentina的JorgeLuisBorges究竟是誰呢? 春雨一時想不起這個姓Borges的阿根廷小說家的中文譯名了,但念出來确實很耳熟啊。

     “Borges?”她看看老頭蒼白的臉,小心翼翼地問,“請問就是你嗎?” 老頭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當然不是!Borges早就去世了。

    ” 這讓春雨特别尴尬:“哦,對不起。

    可是,為什麼要把這本書送給我呢?” “需要理由嗎?” 老頭前額依然沁着汗珠,似乎仍未從痛苦中解脫。

     春雨的指尖觸摸着書的封面,上面畫着一個草木茂盛的小花園,樹叢深處隐約可見一個中國式的亭子,整個畫面呈現早期水彩畫的特點,還有幾分殖民主義時代風格。

     忽然,她可怕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夢中見過這樣一幅畫面。

     但一時又無法記起在何時何地,隻記得似曾相識,或許是前生? 其實許多人都有過這樣的感覺,面臨某一種特殊場景,突然感到自己仿佛經曆過,或在夢中見過。

    任何一種科學方法都難以解釋,因為這隻存在于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