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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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年輕人。

    ” 聽到這種可悲的事情,總讓我義憤填膺心情難受,便毫無顧忌地罵了一聲:“這人渣該拉出去槍斃!” 道路并不寬闊,前後左右擠滿車輛,我們隻能安靜地等待。

    白展龍下令提高戒備,十幾名保镖下車布崗,不準任何無關人員靠近。

     這一等便是十來分鐘,擁堵車流絲毫沒有開動迹象,路口圍觀人群越來越多,裡外三層過節般熱鬧。

     我忍不住跳下悍馬,白展龍卻拉住我說:“董事長,請你必須留在車上,萬一刺客隐藏在人群中?這是他們最好的機會,可以趁着人多混亂輕易逃跑。

    ” “沒關系,我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渣幹的這種爛事!” “請不要冒險!” 我的心腹助理忠誠地攔在跟前。

     然而,我沒給白展龍留半點面子,而是粗暴地将他推倒,害得他四腳朝天摔在水塘中,還沖動地罵了他一句:“給我滾開!” 最近這種事已是家常便飯,再敢阻攔便會賞賜他一頓老拳。

     在大隊保镖簇擁下,我們強行推開圍觀人群,來到路口的斑馬線。

    一輛經典版法拉利跑車,副駕駛坐着個穿着性感的年輕女子,用LV包擋住臉不被拍照。

     跑車擋風玻璃砸出個大洞,數十米外躺着個年輕男子,顯然是被高速飛馳的法拉利撞飛出去的。

    死者孤獨地躺在斑馬線上,身體已多處骨折扭曲,腦袋即将從脖子斷裂,整個人以高難度的雜技姿态橫卧街頭。

     數百群衆說笑打鬧着圍觀,既有尖叫又有呼哨,看一個人表演什麼叫做橫死?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穿着樸素多半是個打工仔,不知他有沒有女朋友?沒有人為他落下眼淚?家鄉的父母多半會傷心欲死,然後拿到一筆法拉利主人的賠償金,默默忍受晚年喪子的悲痛,直到自己被埋入貧瘠黃土。

     大雨無情地打在年輕人身上,鮮血被沖涮為赤色洪水,滾滾奔流在黑色柏油路面,流向四面八方的車輪,流向人群冰涼的鞋底,流向鍛煉俯卧撐的河流,永遠消失在渾濁的河水中,仿佛這些鮮血養活的生命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仿佛這些生命的短暫存在隻是為了博得法拉利速度的喝彩。

     當我憤怒地轉回頭來,尋找哪一個罪魁禍首時,看到數米外的角落裡,警察正詢問一個年輕人——不論穿着打扮還是眼神姿态,都說明是個億萬富翁的兒子,他的手裡晃着法拉利的車鑰匙,無疑就是這人渣幹的惡事。

     警察做完筆錄,便有馬仔給富家子打傘。

    肇事者大搖大擺叼起香煙,全然不顧四周數百人目光。

    名牌牛仔褲包裹的雙腿,在雨中富有節奏地擺動,好像還在迪廳吸搖頭丸狂歡。

     這小子掏出手機,有說有笑講了一通電話——大概向老爸彙報創禍了,不過老爸錢可通神,自然可以打點一切關節,很快就又可以開着法拉利亂飙了,至于一條打工仔的人命——在他們眼裡還不如一杆高爾夫球。

     他徹底激怒了我。

     沒什麼好說的,對付這種“人”用法律或道德都沒用,他們的良心早被寵物狗吃了,他們的畏懼感早被鈔票買下了。

     正是這些人渣,教給我一條全新的人生信條——以暴易暴。

     憤怒驅使我快速向前,擺脫身後打傘的秘書,沖到密集的風雨之中。

    在肇事的富家子反應過來前,我的右手已聚集全身力量,重重砸在他脆弱嬌嫩的鼻子上。

    接着又是我的左手,結結實實捶在他目中無人的右眼上。

    然後是我的右腿膝蓋,毫不保留地奉獻給富二代柔軟的小腹部。

     人渣的馬仔們剛要上來,就被我的保镖們打倒,這些隻會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哪裡是退役特種兵的對手?立刻被打得哀聲遍野滿地找牙。

     我的憤怒,作為一個曾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的憤怒,作為一個遭受過無數磨難的倒黴蛋的憤怒,作為一個普通中國公民的憤怒,作為一個人的憤怒......全部傾瀉到我的拳頭上。

     風吹亂頭發,雨淋濕皮膚,血染紅拳頭,腎上腺素充滿身體,眼前被血水與雨水模糊成一片,耳邊被哀嚎與拳頭聲完全覆蓋,心底不停地泛起一個字——爽! 忽然,發覺自己也變成了畜牲。

     當大隊警察過來制止,剛剛撞死人的富家子,差不多也要被我打死了。

    身邊的馬仔們都倒在地上,圍觀群衆們要麼吓得逃走,要麼輕聲為我鼓掌。

     幸好,沒有刺客。

     我被帶到公安局,治安拘留了一個晚上。

     次日早上,原計劃當晚請我吃飯的地方政府,将我從公安局保了出來。

     經過政府部門協調,我賠償給富家子一百萬醫藥費,外加一百萬精神損失費。

    但市長答應我必将嚴懲交通肇事者,檢察院會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訴他。

     完成了與政府領導的談判,白展龍安排我迅速離開這座城市,以免在本地擁有很大勢力的富家子老爸報複——這個教子無方的地頭蛇也風光不了幾天,誰敢把我惹火了,必定讓他傾家蕩産,法拉利的主人即将流落街頭。

     坐在車裡看着白展龍,心裡很過意不去,慚愧地道歉:“對不起,昨天我太沖動了,有沒有把你弄傷?” “沒關系,董事長,我隻是掉到水裡弄髒了衣服。

    ” 雖然,表面上說得輕描淡寫,但眼裡分明洩露了心裡話:“高能啊高能,枉為我們當年同事一場,雖然我感激你那時在天台上救我,更感激你回來以後提拔我,但我畢竟是堂堂男子漢,不是你豢養的一條狗!我也有自己的尊嚴,為何總是這麼對我?高能,你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嗎?算我白展龍看錯了你!” 看來我确實讓他傷心,設身處地想想若換作我,碰到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老闆,早就懷恨在心辭職不幹了吧?白展龍還算克制,昨天阻攔我也完全沒錯,說明他的一片忠心。

     “兄弟,你沒有看錯我。

    ” 我這句話讓白展龍大吃一驚——我怎知他心中所想?他吞吞吐吐回答:“董事長,我怎麼會這樣想呢?” “不,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我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不再像昨天盛氣淩人,“是不是最近大家都對我心有怨言?感覺我對周圍的人很粗暴?” “這個......這個......”他隻能現編阿谀奉承的話,“董事長日理萬機,要處理那麼多重大事務,偶爾教訓一下身邊的人,大家都可以理解,我也受教匪淺。

    ” “白展龍,别跟我玩這套虛的!” 必須承認,這兩個月來是我的不好,往往動不動大發雷霆,稍有不滿就把人罵得狗血噴頭,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情緒。

    尤其不分場合不分時宜不分對象,竟會在集團大會上當衆罵人,上到亞太區老大的牛總,下到剛進公司的小秘書,沒有一個能逃過我的魔掌,包括從紐約總部遠道而來的董事會成員們。

     奇怪,為什麼以往冷靜沉着的我,忽然變得那麼心浮氣躁?從前我對身邊的人都很友善,無論其身份高低貴賤,在我眼中隻有分工不同。

    因為我自己也曾是小人物,最讨厭用有色眼鏡去看人,最讨厭那種自以為是欺負低階員工的混蛋。

     為何我現在也變成了以往我最讨厭的那種人? 白展龍打斷我的沉思:“董事長,請允許我說一句實話,是否因羅斯柴爾德家族被Matrix掌握,成為天空集團最危險的大敵,令你遭遇前所未有的壓力,所以難以控制情緒的?” “非常感謝!你的直言進谏,現在我最需要你這樣的話,而不是那些滿嘴好話的馬屁精。

    ” 沒錯,羅斯柴爾德家族擁有的财富深不可測,再加上本身就是個謎的Matrix,以及“我”的祖宗蘭陵王再世,這些古老妖怪們結合在一起,足以構成地球上最強大的力量。

    原本就已困難重重的天空集團,能否抵擋住這股力量的沖擊?我是否還有能力守護好對莫妮卡的承諾?我在所多瑪國樹立起的一點點自信,又被這些情報敲打得煙消雲散,似乎大堤随時會崩潰,将我和天空集團淹沒。

     還有上次的綁架事件,說明我的“賢弟”慕容雲,随時能給我設置陷阱,輕松地玩弄我于股掌之中——無論我怎樣加強安全保衛,都可能一覺醒來發現已成階下囚。

     這樣恐懼的情景一直出現在惡夢中,如何不讓人精神緊張神經衰弱?故而難以控制情緒,身邊的人都成了替罪羊,成為我發洩情緒的“沙袋”。

    昨天那自以為很吊的富家子,也合該倒黴撞到我的槍口上,不拿這種人渣出氣更待何時? 我沒有精神分裂被關進醫院已是大幸! 車隊繼續駛過陰沉的大街,凄風苦雨打在防彈玻璃上,我和白展龍都不再說話。

    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沿着河邊一條近路。

    穿過一個肮髒的橋洞時,車窗外閃過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幾秒鐘後,大腦深處閃過一個名字,同剛才眼底記憶的臉聯系在一起。

     不!怎麼可能是他呢? 但我還是叫住司機:“停車!快停車!” 随着緊急刹車的嘯叫,白展龍緊張地問:“董事長,怎麼了?” 我回頭看着後面,車隊的最後一輛車還在橋洞裡,我皺起眉頭說:“能不能掉個頭?” 一分鐘後,我的悍馬回到橋洞底下。

    這裡躺着七八個流浪漢,破衣爛衫散發臭味,大概晚上就露宿其中。

    有個男人倒也面色白淨,正收拾一堆破舊報紙,後面擺着鐵鍋準備作飯,隻是長長的亂發披在腦後,頗有丐幫長老的氣勢。

     沒錯,我确實認識他。

     再次不顧白展龍阻攔,我命令司機放下車窗,把頭探出去大喊:“端木良!” 刹那間,那個男人像觸電般劇烈顫抖,随後轉頭看着車上的我。

     他的嘴形先是變成“古英雄”三個字,但并沒有說出聲音來,接着便是大家都聽到的兩個字:“高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