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冥錢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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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草偏偏全是枯萎的。

    到處枯黃的一片,顯得很是凄涼。

     這時候,我聽見文闖在下面甕裡翁氣的說了一聲:有東西。

     我高興的回過頭來,向坑裡面望。

    這時候,我看見了無比驚悚的一幕。

    坑壁上,懸着的半截棺材裡面,伸出來了一隻半腐爛的手,然後是上半截身子。

    那具屍體掙紮着從棺材裡面鑽出來,搖搖欲墜打算撲向在坑底的文闖。

     我吓得已經不知道怎麼說話了,隻是指着那裡大聲的叫喊。

     姚媒婆到底見過世面,比我稍微鎮定些。

    沖着坑底大喊:闖,快上來。

     這個坑也不過一人高,文闖如果想要竄上來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

    但是今天沒那麼簡單了。

     坑壁上的土開始整塊整塊的向下滑落,速度快得驚人。

    文闖向上爬一步,又向下滑一步。

    眼看土坑将塌,要把他埋在裡面。

     這時候我爸眼急手快,身子猛地趴在地上,上半截身子垂下去,大喊:手。

     文闖不假思索的把手伸了出來。

    然後,我爸抓着他的手,一聲大喊。

    文闖整個人被提了上來。

     文闖剛剛落地,隻聽身後撲通一聲,那個土坑就被填滿了。

     文闖驚魂甫定的望了望那裡,然後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我的媽呀。

     姚媒婆說:亂葬崗上墳頭摞墳頭,棺材早就爛了,裡面不知道空了多少。

    你們來這裡刨墳,沒有漏下去真是燒高香了。

     文闖還在那信誓旦旦的保證絕不再來。

    而我們一家三口已經開始看文闖帶出來的東西了。

     文闖帶出來的東西,确切的說,是一個包袱,捆的緊緊的。

     我爸使勁把包袱揭解開,這時候我們才發現,這包袱其實是一件衣服。

    裡面包着一把斧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這把斧子就害怕,隻覺得它要跳起來,沖我腦門上來一下。

     我吓得連連後退。

    幸好我媽及時抓住我,對我爸說:快包起來,快包起來。

     我爸聞言,手麻腳亂的把斧頭重新捆起來,擡頭問我:你怎麼了? 我哆哆嗦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那把斧子就害怕。

     我爸嘀咕了一句:難道說,王大膽是讓這斧子給砸死的? 姚媒婆接話說:有可能。

    王大膽上過天下的身,天下這麼害怕這把斧子,沒準就是被王大膽影響的。

     我媽一直摟着我,兩眼含淚:孩子别怕,咱們回家,把斧頭帶回去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張口要說話,卻發現嘴唇很幹。

    我用舌頭舔了舔,覺得嘴唇很硬,我有點害怕,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比早上的時候更硬,更涼了。

    隻有唯一的一點溫度還在苟延殘喘。

    難道說,我正在慢慢變成一具屍體? 但是沒人注意到我,因為文闖坐在地上問了一句:現在幾點了? 這句話提醒了我們,我們已經在這裡耽擱的夠久了。

     我爸掏出表看了看:還有十五分鐘。

     這時候更耽誤不得了。

    我們幾個人匆匆往回走。

     隻是走了大約五分鐘而已,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兩條路一模一樣,隻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我爸狐疑的看着這條路:我不記得有兩條路啊。

    咱們是不是迷路了? 姚媒婆也拿不定主意:誰沒事往亂葬崗跑啊,不認識路也正常,别管那條路了,咱們快點走,兩點之前離開就行了。

     于是我們選了一條通向村子方向的路,一溜小跑的往回走。

    走了幾分鐘,前面又是一個岔路口,照樣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這下我們全都明白過味來了,什麼迷路啊,分明就是鬼打牆。

     我抓住文闖:文闖,快看看,鬼在哪? 文闖卻不說話,居然沖我笑了笑。

    那笑容,與遇見死嬰那天無異。

     我心裡一抽。

    返身想逃跑,但是身後都是墳頭,我逃無可逃。

     這時候文闖居然在我耳邊低聲說:我不是文闖。

     我已經給吓得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想大聲喊,但是實際的聲音比蚊子哼哼還要弱。

    我說:你是那個死嬰。

     文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忽然從兜裡掏出來一疊紙錢,揮手仰了起來,紙錢滿天飛舞,随風四處飄散。

     文闖一邊扔一邊走,嘴裡高喊着:各位鄉鄰,買條路喽。

     三個大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但是誰也沒有打擾文闖。

    他領着我們七轉轉,忽然,村子已經遙遙在望了。

     我回頭,看見亂葬崗上隻有一條路,根本沒有什麼岔路口。

    而那些紙錢還在随風飛舞,好像有人在追逐争搶一樣。

     我爸長歎了一聲:可算出來了,快回家吧。

     這時候,文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