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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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文闖捏了捏我的胳膊,然後指了指前面。

    這小子也已經累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擡頭,看見一道破敗的土坯牆,牆上寫着幾個大紅字:晚婚晚育,少生優生。

    我們已經到村口了。

     村口有一道影背牆,上面白底紅字刷了不少黨的标語。

    說來也奇怪,我們剛剛越過這道影背牆,後面的旋風就戛然而止,再也不敢越過雷池一步。

     我們兩個已經累到了極點,即使知道旋風就停在後面不遠。

    可是實在走不動了,雙腿一軟,紛紛倒在地上開始喘氣。

     我看着牆上的标語:在黨的領導下昂首闊步邁進二十一世紀。

    再看看風力不斷減弱的旋風。

    不由得歎道:沒想到,一道影背牆把它擋住了。

     文闖躺在地上閉着眼,接話說:嗯,估計是标語比較厲害,跟道士畫的符一個意思。

     我歎了口氣:要麼說一物降一物呢。

    怪不得我爸讓我争取入黨,原來黨員有這麼多好處。

     文闖的聲音很疲憊:是啊,連鬼都怕。

    真麻痹牛。

     我們兩個一邊說,一邊盯着那旋風,風力減弱,灰塵落下,漸漸露出一個人影來。

     我們兩個很恐懼,偏偏又再沒有力氣逃走,隻好躺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那個人影。

    人影并不靠近,隻是在影背牆劃出的界限之外徘徊。

     我背上的汗像是海浪一樣,一撥一撥的冒出來,撐着地的手肘不由自主的抖動。

     那個黑影面目模糊,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舉着一個手電。

     手電的光照到我們兩個身上,變成一個黃色的斑點,然後,我聽見黑影問:哪家的孩子?你們是哪家的孩子? 我忽然想起文闖剛剛講的故事,脫口而出:完了,這是王大膽。

     我話沒說完,文闖忽然撲上來捂住我的嘴,但是這時候已經晚了,王大膽的手電忽然熄滅,緊接着,我聽見幾聲似笑非笑的聲音。

    然後,周圍恢複了寂靜。

    看來,它已經走了。

     文闖的手死死的捂着我的嘴,我聞見一股濃烈的墳地味,還有酒味。

     我把他的手推開,緊張的問:怎麼了? 文闖的表情在月色下顯得很古怪。

     我全身汗毛直豎:文闖?你可别吓唬我,又怎麼了? 我聽見文闖咽了口吐沫,然後說:天下,你可能有麻煩了。

     這句話聽得我心裡一沉,但是我還是強忍悲痛得問:到底怎麼了?有話直說。

     文闖說:我奶奶告訴過我,剛才王大膽這種情況,是冤鬼有心願未了,所以故意和咱們說話,如果誰也不搭理他,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是你偏偏搭話了,他就記住你了,以後,他可能會纏着你。

     我聽的心裡一陣陣發涼,但是這時候也隻能揮揮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反正它不敢進村,大不了以後晚上不出門了。

     文闖歎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我們在地上躺了一會,然後掙紮着爬起來,身後就是村委會,我們兩個步履蹒跚得走進去了。

     文闖走進去之後,一屁股坐在旗杆下面,看來實在累得夠嗆,估計一會就要睡着。

     我已經忙活了大半夜,又受了驚吓,肚子早就餓了。

    我推推文闖:唉唉唉,别睡啊,給我弄點吃的。

     文闖心不在焉:你自己找呗。

     于是我爬起來,去屋子裡找吃的。

     這裡是村委會,也是姚文闖的家。

    不過千萬别誤會,文闖和官老爺們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

     文闖之所以能住到衙門裡邊來。

    全都靠他的奶奶:姚媒婆。

     姚媒婆一生說媒,但是她不是給活人說媒,而是配冥婚。

    冥婚這東西很玄,配的好了,地下人保佑一家安康,配的不好了,鬧騰的全家不得安生。

     姚媒婆不識字,不知道天地五行,不認識卦陰陽,可就是憑感覺,能把冥婚配的妥妥貼貼。

    一來二去,十裡鄉全都知道王莊有個姚媒婆,有真本事。

    基本上我們桐柏縣的冥婚全讓姚媒婆包攬了。

     可是這樣也有個壞處,再沒人敢娶姚媒婆這樣的女子,神神鬼鬼的,放到家裡多可怕。

    姚媒婆從三十歲就開始夜夜哀歎:從來都隻有老寡婦配冥婚,我年輕氣盛,一心要闖蕩出個名堂,結果落得這麼個下場。

     姚媒婆到老,最終也沒有嫁出去,好在她收養了姚文闖。

    兩個苦命人算是湊到一塊了。

    文闖的父母是誰沒人知道,從小和姚媒婆相依為命。

     據說在二十幾年前的那場運動中,姚媒婆忽為了保命宣布不再給人看婚,大夥也沒有太為難她,後來改革開放了,姚媒婆也沒有重操舊業,可能是當年給吓怕了。

    然而,老婆子年老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