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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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蕨妹子的說法,天黑以後紙灰像黑蝴蝶一樣飛去,越飛越遠,越飛越高,劉盛望了一眼迷茫的夜空,不知道下次再來燒紙會是什麼時候了。

     劉盛去萬老闆那裡買紙的時候,萬老闆說我這裡快成貨店了,百年人參一直沒有找到,卻賣起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來。

    因此,他老婆每次從城裡來運走藥材時,總會帶來一車雜貨,他老婆是個精明人,萬老闆卻認為這消磨了他找百年人參的雄心壯志。

    人真是沒有辦法,為了生活不得不随波逐流。

     劉盛沒想到萬老闆對生活也有這種忍辱負重的感覺。

    他勸他随緣吧,别太勉強自己就安心了。

    他買了一大疊冥錢和一些香蠟,萬老闆誇他是個大孝子。

    他忍不住對萬老闆講了他做的夢,“夢見和老爸一起吃飯,是不是說明我要去他那裡了。

    ”他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恐懼。

     萬老闆“唔唔”的半天作不出解釋,“不一定吧。

    ”他說,“夢是相反的,這也許是你老爸需要飯錢了,你給他燒燒紙正好。

    ” 萬老闆說話的時候,一隻黑貓在他腳下饒來饒去,萬老闆心煩意亂地踢了它一腳,那貓怪叫一聲便跑開了。

     “夢是相反的”這句話安慰了劉盛。

    此刻,他在墳前燒着紙,并将香蠟插在墳前點燃,火光和煙霧中,老爸生前的面容不斷浮現出來。

    “老爸,路通後我就要走了。

    ”他在心裡默念道,“你就在這裡安安靜靜地休息吧。

    這旁邊天脊山上就有你以前的工廠,你願意去轉轉也可以,隻是沒有機器了,廠房聽山民說也已經倒塌了大半。

    ” 這時,劉盛突然覺得背後有人,轉頭一看,是艾楠牽着麥子來了。

    劉盛來墳地燒紙時沒有叫上艾楠,是想讓她知道她已經不是這家裡的人了。

    近年來他就沒有對她強硬過,不知不覺艾楠仿佛成了家裡的主人似的,憑什麼,就因為她掙錢多嗎?他劉盛不再吃這一套了,這山裡的漢子将媳婦随便打出家門的事不知她聽說過沒有? “我也來給老爸燒燒紙。

    ”艾楠蹲下來伸手就去拿冥錢。

     “不用了!”劉盛擋住了她的手說,“你回去吧。

    尤其是這個孩子,不要讓她在這裡,老爸還不知她從哪裡來的呢?” 艾楠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她氣得嘴唇發抖,站起身拉着麥子便往回走,她的眼淚滾落在墳地上。

     劉盛繼續燒紙,心裡卻七上八下起來。

    “我太狠了嗎?”他想,“她為所欲為就不狠嗎?這叫報應。

    ” 艾楠走後不久,蕨妹子來了。

    她說發生什麼事了,艾楠在屋子裡哭呢。

    劉盛說别管她,她和攝影家偷情,她早就看不上我了,蕨妹子吃驚地說不會有那種事吧,你以為都像你,見腥就沾。

    劉盛說還不是你勾引我,蕨妹子說算了,墳前不說這種事。

    我隻是覺得你們倆确實快玩完了。

    劉盛說完了就完了。

    他将一張冥錢送進火堆說,老爸你不會責怪我吧。

     蕨妹子蹲在他身邊,也拿起冥錢一張張燒起來,劉盛看了一眼蕨妹子被火光映紅的臉。

    想到由一個的陌生的山妹子給老爸燒紙,這一定是老爸生前所想不到的吧。

     這天晚上,劉盛直接住進了蕨妹子的屋子裡,蕨妹子說不行,都在一個院子裡,艾楠會聽見的,劉盛說沒關系,你嘴裡咬條毛巾不就行了嗎?劉盛随即将蕨妹子脫個精光,變着方式要起她來。

    蕨妹子順從得像隻貓,這讓劉盛無比興奮。

    艾楠從沒這樣過,老是說快點快點,明天一早還要上班不能遲到的,錯過了和客戶的見面可不行。

    劉盛一聽這些話就興趣索然,也許艾楠是嫌他身上有氣味,他現在雖說是公司中層了。

    但早年打工守過停屍房,他下賤,他不配她。

    呸!臭娘們兒,怎麼着還不是讓男人操! “你恨我嗎?”蕨妹子在劉盛身下說道,她看見劉盛的面容有些可怕。

     劉盛猛然回過神來,趕緊附在蕨妹子耳邊說:“你讓我太興奮了!” 蕨妹子咯咯地笑起來,剛笑了兩聲趕緊用手捂住嘴。

    她說外面會聽見嗎?夜深人靜時聲音可傳得遠的,劉盛說無所謂,蕨妹子說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黑娃追我時像條狗,但很快就和縣城裡那個臭女人搞上了。

    劉盛說你别罵我,蕨妹子親了他一下說怎麼會呢,你讓我痛快死了,我還真舍不得你離開這裡呢。

     筋疲力盡之後,兩人在床上相擁着說起話來。

    劉盛說人的一生很漫長,但像今夜這種幸福太少了。

    蕨妹子說你以前就沒有幸福過嗎?劉盛說隻有童年有過,那時老爸在軍工企業,接着又到了這山中,工資加補貼,寄回的錢讓鄰居羨慕,後來每況愈下,到他讀大學時隻得自己打工掙學費了,他發誓要掙很多錢,現在掙的錢和許多人比算高的了,但生活卻越來越糟。

     蕨妹子說,你們城裡人總要和别人比,那當然痛苦了。

    俗話說“人比人,比死人”,還是我們山裡好,這日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像山上的蕨草一樣,順從天意罷了。

     劉盛說,你媽叫你蕨妹子,就這個意思嗎?蕨妹子說我媽才不懂這些呢,我是在山坡上出生的,地上全是蕨草,我媽就這樣叫我了。

     “我媽命苦。

    ”蕨妹子突然難受起來,“20歲懷上我,隻得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到天脊山上躲起來了。

    我媽的家當時就在風動鎮,那時風動鎮可熱鬧了,滿街都是商鋪、飯館什麼的,每到星期天903信箱的工人将小鎮擠得要爆開似的,我媽很漂亮,滿鎮的人都說金家的這個妹子像朵花。

    你想,她突然懷上了私生子這不是天大的事?她逃到山中便再也沒下過山。

    靠種玉米将我拉扯大,她死後還有昧良心的人盜了她的墳,一個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銀镯子被盜走了,唉,我媽真是命苦。

    ” 劉盛撫摸着蕨妹子的臉安慰她。

    “你媽當時和誰好上了才懷上你的?”他好奇地問。

     “這還用說。

    ”蕨妹子說:“都說是903信箱的人。

    我長大後,這裡的人還說我不像山妹子,像個城裡的姑娘。

    ” “你真是有點與衆不同。

    ”劉盛說,“難怪你一下子就将我迷住了。

    ”劉盛的手又在蕨妹子的身上撫摸起來。

     沒想到,蕨妹子像觸電一樣翻身跨在了他的身上。

    在疲倦中毫無準備的他被蕨妹子強行撫弄得興奮起來。

     “我媽是被城裡人害的,我要報複你!”蕨妹子一邊說,一邊跨在他身上激烈地動着。

     劉盛在驚愕和快感中即将達到高潮,蕨妹子卻突然離開了他的身體,他大惑不解地望着她,她說:“我已經夠了!”說完還像狐狸精一樣地笑了笑。

     劉盛真想揍她兩拳,他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說:“你是個壞女人!” 這時院子裡突然傳來麥子的哭叫聲,蕨妹子說這孩子怎麼了?深更半夜地哭叫,像被鬼抓住了一樣,劉盛說不理她,本來說是個鬼孩子嘛。

     奇怪的是,麥子的哭叫聲一直不停,其間夾雜着艾楠的詢問聲,接下來石頭的說話聲也響起了。

     “不好,他們都驚醒了,”蕨妹子推了劉盛一下說,“你得趕快回房去,等一會兒他們發現你不在屋裡就難辦了。

    ” “讓他們發現吧。

    ”劉盛冷冰冰地說,“總之我已沒法和艾楠和好了。

    幹脆,等艾楠走後,我和你一起去經營狼犬養殖場。

    ” 蕨妹子吃了一驚:“你說的是真的?你不和艾楠一起走了?” 劉盛堅決地點頭,他說他一想到回公司上班就頭痛。

     “和我在一起。

    你要陪到我老。

    ”蕨妹子伏在他的身上說,他感到有眼淚滴到他的胸膛上。

    他伸手抱住了她的頭。

     外面,麥子的哭叫聲已不知在什麼時候停止了,這荒涼之地的夜像無底的深淵。

    劉盛開始迷糊起來。

    眼前老是跳動着一堆火光,那是他在老爸墳前燒紙的情景,過了一會兒,他們仿佛又在開着車,紅布包着的骨灰盒在車上跳動着,他翻了一個身,他想是老爸将他帶到了這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嗎? 突然,蕨妹子“啊”地驚叫了一聲,直住劉盛懷裡鑽,劉盛從朦胧中驚醒過來,拍着蕨妹子的背問她怎麼了? 蕨妹子恐懼地說:“麥子!麥子正站在屋裡!” 劉盛擡頭望去,暗黑的屋子裡什麼也看不見。

    他開了燈,屋裡沒有任何人影。

    “你看錯了吧。

    ”他說“門闩得好好的,麥子怎麼進得來呢?” 蕨妹子說:“我看見她眼光兇狠地盯着我。

    ” 54.天還沒亮,療養院北邊一個荒涼的院子裡,破敗的門窗張着黑洞洞的大口。

    艾楠和徐